薛雨点头,一用劲儿,将那妇人按在了地上。
可那妇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身上油腻有如泥鳅,双脚猛蹬着,雪地居然给她刨出了两道坑。
薛雨的手竟一时滑了几下。
不行,这般躁动根本无法施针,万一银针折在妇人的头里,麻烦就大了。
薛雨没想到自己习武多年,居然按不住一个如此瘦弱的妇人。
沈玄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搂着孩童的老妪,问道:“您可是她的家人?”
那老妪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我儿已死,我们家没这个丢人的媳妇。”
约莫是有人见不得老妪尖酸刻薄的模样,站出来说道:“我说狗娃他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儿子前几日不也是把身上的衣衫剥光,死在雪地里了么?”
“我儿可是男子,她一个女子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脱.光衣裳,成何体统?我们家可没这样的儿媳妇。”
沈玄大概听出老妪的意思了,冷声对那老妪说道:“敢情你家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同样是患了病,只许你儿子脱.光衣裳,儿媳就不许?”
被沈玄这么一呛,老妇人顿时语塞。
旁人也给她投去一个不善的目光。
沈玄又说:“还不赶紧过来帮帮忙,按住她的双脚。”
老妪不情愿地看看站在她身边左右的两男子。
一男子嫌弃地说道:“我可是她大伯。”
另一个男子也说道:“我可是她的小叔,娘,您让咱哥俩去按住光.身子的嫂子,不合适吧!”
那母子三人明显不想靠近妇人,各自推脱。
沈玄眸光一冷,浮起几分愠色,厉声道:“首先她是你们的家人,连你们都不想帮帮她,还指望着旁人来帮她?”
老妪冷哼道:“你爱帮不帮,也没人求你来帮她呀!多管闲事。”
围着看热闹的两个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出来,说道:“我们来帮。”
说着,她们走到沈玄身边,用双手将妇人乱蹬的脚按住。
沈玄从老妪母子三人那收回目光,取出一支银针往妇人的头顶扎下。接着,又拿出一支银针,分别在妇人的耳尖,和十宣穴每穴位点刺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沈玄挤压穴位周围放血,妇人的头顶、耳尖、和十指便如同爆裂一般,流出大量黑紫色的血来。
众人看着,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一丝声音都没有。
随着血液流出,妇人渐渐安静下来,躁动的双脚也停止了乱蹬。
沈玄收回银针,给妇人把了把脉,眉心紧紧一蹙。
怎会有如此怪异的脉象?
她收回手,正要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薛雨见状,压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主子,用我的。”
薛雨站起来,解下自己的黑色斗篷盖在妇人的身上,将她紧紧地裹了起来。
沈玄看向那老妪,问道:“你们的客房在哪?”
“客房?哪里来的客房,咱们这两日就住在柴房里。”老妪又是一翻白眼,尖酸道,“你可别把她放到柴房里了,那可没她睡的地。”
“哼。”沈玄虽然年纪不大,却见过这世间最丑恶的嘴脸。
她盯着老妇人,冷笑一声:装满狭隘偏颇的人心,果然是这世间最卑劣的人性。
沈玄收回视线,看着薛雨,说道:“薛雨,先把她抱到我们的客房。”
“是。”薛雨诺了一声,轻松地把那妇人抱了起来,挤过人群,往客栈内二楼走去。
众人眼见这一闹剧终于结束,这才纷纷散开,可嘴里仍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此时,沈玄这才有机会向方才出手相助的两位女子道谢。
两位女子的目光落在沈玄手中的针包上,其中一人好奇问道:“这位公子,方才见您为那妇人施针,手法娴熟利落,敢问公子可是行医之人?”
“是。” 沈玄点头应道,随即掏出针包里的一块小方巾,仔细地擦拭着针灸上沾染的血渍,而后抬眸看向眼前的两位女子。
只见她们五官精致秀丽,面容有几分相像。一个身形稍高,一个略显娇小,皆身着浅褐色长袄,看样子应是姊妹。
身形较高的女子落落大方地开口:“在下田希。” 说着,她侧身看向身旁稍矮的女子,介绍道,“这是舍妹田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