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轮在浊浪间碾出两道熔岩般的金痕,哪吒反手将祁昭甩出了江底。
混天绫如赤蛇缠住石雕的龙首部分,青铜锁链擦着少女飞扬的马尾辫掠过,在江面炸起墨绿色毒雾。
“坎位兑宫是死门!”少年神明踩着破碎的锁链跃起,火尖枪贯穿第十二具青铜人俑的瞬间,莲花纹已蔓延至耳后。
“祁昭!你的血符又画歪了,左边上提三毫米!”
“知道了知道了!”
祁昭踉跄着抓住生锈的集装箱边缘,阴阳眼突然刺痛:“哪吒,那些灯笼...在重组阵法!”
她颤抖的指尖指向江底,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正拼出嘉靖七年的血色卦象。
哪吒突然掰过她的下巴,三昧真火在两人瞳孔间跳跃:“五百年前就有人用紫微斗数推演出今夜——”
「轰隆!」
北斗玉衡星的红光刺破云层,照亮江心漩涡。
祁昭的阴阳眼穿透黑气,赫然看见永乐沉船桅杆上钉着的修士亡魂——那具腐尸右手掐着的子午诀,竟与她在图书馆翻开的《丁酉玄异录》插图完全一致!
哪吒的莲花文身漫过脖颈,指尖真火燎过祁昭新画的血符:“你以为《丁酉玄异录》是随便谁都能翻开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会翻开?”祁昭皱了皱眉。
“卜卦?也不对啊,这都是嘉靖时候的事啊,怎么可能?”
“那些人说,这叫天命,你信吗?”
“不信,但可以解释的了...”祁昭跳了起来,抓出了飞扬在江面的混天绫,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逆阵。
“李字齿轮是阵眼钥匙对吧?”
染血的指尖点向哪吒心口,“你早就知道要用人祭激活它!”
“可这是嘉靖年间布的阵......”少女话音未落,脚下江水突然凝成八卦镜面。
十二尊青铜镇水俑从镜中浮出,胸腔里转动的齿轮与祁昭怀中的半枚残片产生共鸣。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暴涨三寸,枪缨紫焰烧穿了人皮灯笼上“丙午”二字,嘉靖七年的惊雷竟在当下江面炸响。
“三才颠倒,四象逆行,这阵法本就嵌在时间裂隙里。”哪吒扯过混天绫缠住两人手腕,风火轮碾碎镜面的刹那,祁昭看见嘉靖七年的道人们正在眼前浇筑活人俑——那些修士将童男童女的魂魄封进青铜时,用的正是《丁酉玄异录》里记载的“神机锁魂术”。
江底突然传来编钟轰鸣,幽冥灯再次移动。
“嗤——!”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调转枪头刺入自己掌心,神血如熔岩灼烧祁昭的眼皮:“祁昭,给小爷看清楚了——”
少年神明的嘶吼穿透五百年雨幕,“所谓死门,就是这帮伪君子给自己留的逃生通道!”
祁昭的阴阳眼虹膜裂变,嘉靖七年的幻象与1999年的防汛简报在视网膜重叠。
七十二道半透明魂魄正被青铜齿轮吞噬,每个齿轮螺纹里竟刻着「2003.7.15」「2020.3.21」等未来日期!
“午马冲煞!”哪吒踩着风火轮劈开浊浪,混天绫缠住防汛铜人的甲骨文纹路。
“你以为1954年防汛队真是死于天灾?”
枪尖燎过第三盏幽冥灯,灯芯里赫然封存着防汛队员被活祭时的记忆胶卷。
祁昭的指尖突然触到冰冷青铜——1954年七月初七的子夜,她竟以灵体状态站在防汛现场!
暴雨中的青铜人俑缓缓转头,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终于等到你了,祁昭。”
“所谓活祭轮回...”哪吒的三头六臂法相撕碎暴雨,火尖枪挑着青铜人佣。
“不过是这帮杂碎在五百年里不断重置的存档游戏!”
嘉靖七年的道人与1999年的科研人员竟在虚空中合体,他们丹田处的青铜齿轮拼合成《丁酉玄异录》的金属书脊!
“这才是镇水俑的真相!”少年神明拽着混天绫将祁昭甩向阵眼,涅槃真火灼烧着交织的防汛日志与朱砂符箓。
“他们用时空悖论制造活祭轮回——”
“原来校长说的除妖任务……”祁昭在坠落中艰难摸出怀中半枚青铜齿轮,齿轮表面的星砂突然灼烫。
嘉靖七年的雨幕里,她清晰望见那七十二名修士被浇筑进铜人时的场景——活人俑的胸腔里嵌着旋转的青铜机栝,每转动一圈,1954年的防汛铜锣便在时空彼端多敲一声。
祁昭的阴阳眼突然迸发星芒,她看见自己翻阅古籍的午后,书页墨迹正从嘉靖七年的青铜熔炉里渗出。
“祁昭,开眼!”
混天绫裹着神血拍在少女眼皮。
阴阳眼刺破五百年的迷雾,祁昭终于看清柏木棺里蜷缩的尸骸——那具身披道袍的骷髅丹田处,正嵌着之前她手中的齿轮。
嘉靖七年的修士亡魂们突然齐声嘶吼,腐烂的指尖同时掐向子午诀。
江面炸起墨绿色的浪,十二铜人眼窝里的《丁酉玄异录》残页化作血蝶扑向漩涡。
哪吒的莲花文身已蔓延至眼尾,火尖枪裹挟着涅槃真火贯穿铜人阵列,将1954年的防汛简报与嘉靖七年的血咒一同焚成灰烬。
当混天绫卷着祁昭冲出漩涡时,柏木棺里的半枚齿轮正缓缓归位。
棺盖镇水兽的瞳孔闪过血色,祁昭分明听见五百年前的叹息穿透江底:“午马冲煞,新祭已成。溪客,你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