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严辛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内心的感受。
哈。他就说嘛,喜剧,悲剧。
而他的生活,是出狗血剧。
回忆就这样落下帷幕。
这样好的午后,连太阳也变得懒惰,趁人不注意,偷偷倾斜了两度。只是阳光还太好,没有人能察觉。
二十五的严辛生出了一丝玩心,脚尖一点,办公椅就旋转了一圈。
离心力似乎将所有的烦恼甩了出去,严辛转头看向窗外。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件事了。自从钟鸣嘉离开他之后,尖锐的悲伤像海啸一样席卷了他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了水里,变得没什么所谓。
现在钟鸣嘉回来,潮水退却,下面的沙石瓦砾渐渐开始露出来。
虽然现在钟鸣嘉又走了。
但是没有关系。这只是一次小波折,不会持续太久。
那晚钟鸣嘉的话,严辛字字听得清楚。他相信钟鸣嘉说的都是真的,他也绝不相信这是钟鸣嘉内心全部的想法。
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挽回。
晚上下班之后,严辛照常回家。开门之后,听见客厅里有两个声音在吵吵嚷嚷。他换好鞋,走了过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严格和威廉。这两个人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游戏,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
严辛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严格和威廉的声音渐渐消失,然后,游戏人物死亡,背景音乐也平息了下来。
严格放下手柄,利索地站起身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和严辛打招呼。“哥,你回来了。朱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你回来了。”
威廉也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诚恳地说道:“舅舅,对不起。”
话一说完,就收到了严格的一拳暴击。
严辛问道:“怎么在客厅打游戏?”
威廉老老实实地回答:“在这里比较有氛围。”
“什么氛围?”
“客厅里宽敞,亮堂,”威廉偷偷看了严辛一眼,“而且可以坐在地上,比较舒服。”
严辛站起身,“下次不要坐在地上,也不要把吃的东西放在地上,想野餐可以去外面,在家里不要这样。”
“是。”威廉答应着。
严辛转头看向严格,严格没出声,对着他咧嘴一笑。
一桩小事,就这么过去了。“吃饭吧。”说着,严辛转身去了厨房。
严辛走远之后,严格立刻开始讨伐威廉。她掐了掐威廉的胳膊,不争气地说:“上官威廉,你就这么老实,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严格虽然语气强烈,但声音很小。威廉也小声地说:“诚实是美好的品德。”
严格气道:“那你也不用这么诚实吧?”
威廉从心地说:“我不能在舅舅面前说谎话,我害怕。”
严格惊呼:“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威廉不以为意:“小姨,你小时候也很怕舅舅的。”
严格不相信:“胡说八道。我小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
威廉自豪地说:“我记性好,你小学时候的事,我现在还记得呢。”
严格不想和威廉说话了。她上六年级的时候,威廉六岁,还真记住不少事了。
唉,辈分大年龄小,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反正严格是很难在威廉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子来。
无话可说了,严格只能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严格又开始和威廉挤眉弄眼,大概是示意他开口说什么事。威廉愁眉苦脸地看着碗里的米饭,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严辛用公筷给威廉夹了块排骨,装作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
示意了半天,严格看威廉指望不上,只能自己开口。她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吸了口气,飞快地对严辛说:“哥,我要给钟哥哥介绍对象。”
威廉的筷子“吧嗒”一声从手里掉到桌子上,看着严格,满脸的震惊。
之前商量的时候,不是怎么说的啊。
严辛也放下了筷子。
威廉心里急得团团转。完了,小姨,他心里哀嚎一声,我救不了你。
“你刚刚说什么?”严辛问道。
严格嘴里飞快地滑出来一句:“我说这条鱼倒是挺好吃。”
威廉悬着的心降下了三分之一。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及时认错,就能东山再起——不是,改过自新。
严辛当然听到了那句话,但事关钟鸣嘉,他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训了一句:“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严格蔫蔫的,不说话。
在一旁看着的威廉自觉已经到了他出场的时刻,既然小姨已经勇敢地冲锋,那他就要坚定地跟上。他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轻轻地问道:“舅舅,你和舅妈,怎么样了?”
严辛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对威廉说:“没什么,挺好的。”
“真的吗?”威廉说出了那句经典的疑问。
严辛再次沉默了。
许是严辛的态度激励了威廉,他的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接着问道:“舅舅,你有黑眼圈了。”
严辛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一直观察着严辛表情的威廉立即说道:“但是不碍事,还是很帅。”
严格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严辛被他们搞得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和你舅妈,”严辛用了这个称呼,“很好。”
“我会把他追回来的,”严辛既对着他们说,也对着自己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