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想法没有什么错处,但她还是年轻,不能完全理解严辛对钟鸣嘉的感情。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严辛都不愿意钟鸣嘉为他担心。
客厅里有几分钟的沉默。严格戳着手机,自顾自地叹气。严辛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想起不久前赵庆红来看他,本来还故作平静,最后气鼓鼓却精神十足地走了,突然生出了几分说不出的冲动。
“我好得差不多了。”严辛冷不丁地出声。
“什么?”严格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你不用担心,”严辛垂下眼帘,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没事了。”
严格呆呼呼地看着他的侧脸,“哦”了一声。
几秒钟过后,她突然喊起来:“你好了!太好了,我可以给钟哥哥打电话了!”
说完严格就跳了起来,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给钟鸣嘉打电话。手机里传出了“嘟嘟”的声音,没过多久,那头就接起了电话。
“钟哥哥。”严格先出声问候。
隔了一段距离,但严辛还是听见了那句带着笑意的“严格,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严格嘴上说着没事,眼睛往严辛那里看了一眼,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在她哥面前说谎骗人,拿着手机离开了客厅,去了客房。
声音渐远,很快严辛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城市,窗外的街灯渐次亮起,严辛望向窗外,今天又要过去。明天,或者后天,亦或是大后天,钟鸣嘉就会来到他身边。
这样看来,今天还算是美好的一天。
大约过了十分钟,严格才从客房里出来。阿姨已经将晚饭做好,严辛站起身,边往餐厅走提醒严格吃饭。
严格蹦蹦跳跳地跟上严辛,声音上扬,问道:“哥,你都不好奇钟哥哥怎么说吗?”
严辛看了她一眼,“还用问吗?你的表情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吃完饭之后,严格和严辛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叮嘱严辛注意休息,就算病好了也要注意身体,到底还没忘记是来看严辛的。
关于钟鸣嘉的事,她倒是没有再说。严格也明白,接下来,就是严辛和钟鸣嘉的事了,和她没有关系,说了还不如不说。反正对她来说,钟鸣嘉还愿意来看严辛,就是好消息了。要是严辛还是没能追回钟鸣嘉的话,那她就要准备给钟鸣嘉介绍新的男朋友了。
她这么年轻,当然要看别人谈恋爱了。哥哥不行,那就换一个喽。
严辛当然不知道严格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就是一笑,根本不会把这种轻飘飘的威胁放在心上。钟鸣嘉对他的喜欢,谁都看得出来。
只是他们之间有一道阻碍,钟鸣嘉不愿意跨过来。
现在,现实的阻碍已经被他推平,严辛心道,是时候重新拥钟鸣嘉入怀了。
和严格打完电话后,钟鸣嘉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庄含春喊他吃饭,他才回过神来。食不知味地吃完饭,然后收拾起碗筷并洗干净,钟鸣嘉又坐到院子里发呆。
秋天的晚上,天空又干净又清晰,头顶的那块屏幕像是一下子调到了4K画质,每一颗星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钟鸣嘉今晚上没心情看星星,他画到一半的画也被扔到了一边。
严辛病了。
这句话萦绕在他的耳边,缠绕在他的心里,让他做什么都没了兴趣。
庄含春洗了一根黄瓜,掰开两半,问钟鸣嘉吃不吃,钟鸣嘉说不吃,庄含春就把另一半黄瓜给了正在桌子旁边刷视频的钟祥庆。屋里的老两口一边吃着黄瓜一边看手机,钟鸣嘉自己坐在院子里喂蚊子。
天热,蚊子还活跃得很,“嗡嗡嗡”地围在钟鸣嘉身边,也想吃两口晚饭。
钟鸣嘉拿起一盘蚊香点上,袅袅的烟雾缓缓散开,一股特殊的香气飘散在院子里。
“你什么时候走?”假期已经过了,钟鸣嘉没说什么走,庄含春就问了一句。
“不知道,还没想好。”钟鸣嘉头也不回地说。
嘴上这么回答,但钟鸣嘉心里知道,他待不了多久了,犹豫了一下,他补上了一句,“可能,这两天就要走了。”
离家这么久,回来才待了这么几天,钟鸣嘉心里也有点不舍。
“走呗。”庄含春倒是无所谓,“唉,迟早都要走,反正你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见你这一头长毛还生气。”
钟鸣嘉心里的难受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我怎么帮不上忙的?”他转过头看向屋里,“我明明天天在家里做饭。”
“是,”庄含春附和他,“快三十了,终于会做饭了。”
钟鸣嘉不想说话了。
说起来,从小到大,他确实没怎么下过地,干过活。他小的时候庄含春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从来没有让他干过什么。反而是他奶奶,经常让他跑个腿,干个零活。
上大学后他又不怎么回来,之后就是去留学。等现在回来了,家里却已经不怎么种地了,他更没有机会去田里挥汗如雨了。
钟鸣嘉的意识发散,想起以前和严辛在一起的时候,严辛说过假期会去姥姥姥爷家帮忙。从这一点上看,被他调侃为富家少爷的严辛反而比他这个真正的农家子弟更接地气。
所以,这么坚强,这么健康的严辛怎么会病了呢?
钟鸣嘉不知道。
他知道,他想见严辛。现在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