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霄万没想到,对着张副将干爹喊多了以后,他倒真拿起了当爹的架子,顺嘴就点评上了她与沈婳伊的私事。
赤红霄不悦地解释道:“我与我夫人相识许多年了,我知道她的为人。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张副将露出吃惊的神色,似乎是在诧异她阅历过浅、不分好赖一样:
“她混迹于乐坊这种云龙混杂之地,私下里都不知和多少男人有过交集了。你对她掏心掏肺,她可有那真心待你吗!”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赤红霄一时恼怒,居然下意识吼了出来。
她吼出的这一嗓子把在场的二人都吓了一跳,差点引起了周遭旁人的注意。赤红霄愣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打算退让,就着这势头趁热打铁道:
“你为何要有这俗人之见呢!见一个姑娘死了夫君,身在乐坊,就觉得她不干不净!这就是你为人将领该有的眼界?着实是让我失望。
我与我夫人相识多年,她夫君是怎么死的,她在乐坊里做了什么,我全都心知肚明。这些我比你清楚!”
“我夫人这般好的人,我不容许你这般污蔑她!”
她一时生气,居然一点该有的礼数都顾不及了。张副将见她火大,倒也没急着发火,只是耐着性子道:
“那就算是我想错了她。但她心思深沉,也非你这样直来直去的人能拿得住的。
你想她一个不通武艺的柔弱妇人家,身边一个守卫随从都没有,她是如何做到在萧国安然无恙地过了几个月的。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干爹是怕你心思敌不过人家,反被人算计了去。”
“算计了我也无所谓,是我心甘情愿被算计!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自己都拿定主意了,无需你管!”
赤红霄放下痛快话后,转身便独自离去了。她知晓她放出的这番话很不客气,但她拜他做干爹本就是权宜之计,并没多少心甘情愿。
她受不了他对沈婳伊没有好话,更受不了他居然想摆出父辈的样子训诫她。
她本就是江湖人,在江湖中自在随性惯了,无意攀附军营中人。
就算她能靠着卖乖讨好了张副将又如何,赤红霄也想不出自己还有哪里需要借他的名号的。
反正她又不指望靠他给自己寻什么厉害夫君,就算嫁进了军户,身为女子混上了天,也大多是封个所谓的诰命夫人,怎么都得挂着夫君的名头。
还不如她在江湖里混个掌门的称号,这辈子安稳随心。这干爹有与没有,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赤红霄想明白后,径直回了自己所在的舱室。一瞧见沈婳伊还在舱室内等她,赤红霄就觉得心头一暖,热乎得直有水汽升腾上来。
陆青吟见她回来,亦识相地退了出去。赤红霄走到床边,紧拥住沈婳伊的同时,当下却也有心思问她在萧国发生的事了。
沈婳伊按前后一件件同她解释了起来,听得赤红霄的情绪一阵起伏。
直到讲到安晓生那一处时,沈婳伊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停住了,止了口思索了片刻。赤红霄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了一句:
“婳伊,怎么了?”
沈婳伊反应了一会儿,叹下口气沉重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感慨。安晓生他给我的书牵出了我对旧事的许多念想,想来全是伤心事,一提我就……”
赤红霄看她神伤,忙打岔道:“既是难受,那就不要提了,跳过他说别的。”
“罢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婳伊继续说起了她的遭遇,除了林氏要她出嫁的事情外,余下的她都说全了。把始末讲完后,她禁不住感慨道:
“我利用乐坊司奉銮的身份对那安晓生威逼利诱了一通,才得了逃脱的机会。只是我没想到,安晓生不仅一早就在林氏做事了,王守财和苏禄也是他们那儿的人。”
“难怪他们能提早得知海关严禁的消息,还私下里替他们接待萧国君主。他们见萧国君主对我有意思,才紧着巴结他,收买了张成双、把我拐去了萧国……”
“这帮混蛋真是罪该万死!”赤红霄怒不可遏,“等我回了大梁后,不管是用什么法子,我都要他们几个赔命!”
沈婳伊看她情绪激动,潜意识居然被她怒火正炽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有些怯生生地缩在她怀里道:
“罢了,回去再提。你别在我跟前凶神恶煞的,看着好生吓人,这阵子我都胆战心惊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她一撒娇委屈,赤红霄立刻就软了下来,忙安抚她道:
“好好好,我不在你跟前凶,我再也不凶了婳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