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心思,洛梵意自然不敢说出来。
她想让公孙青竹给自己护卫三天三夜,若真出了什么事,公孙青竹也算个人证兼郎中。
“倒不是不行,只是我一个江湖郎中,这三天我去给旁人诊病,也能赚不少银子。再者说,我一个男子,住在姑娘这里三日,岂不是声名尽毁,往后哪里还会有好人家的姑娘要我?”公孙青竹一脸慨然,声音悲愤。
洛梵意目瞪口呆。
这些年她见过的男人不多,大师兄方正不阿,蔺扶亦是清冷自持,唯有公孙青竹这样厚颜无耻的,她第一回见。
“我都没说什么,你竟装起贞洁烈男了。既然你帮我把过脉,你已然不是什么干净清白的男子。”洛梵意自然不想在嘴上输给他,“我不过一场风寒,你强行看诊收我千金诊费,就该为我这个病人负责到底。”
公孙青竹听完洛梵意一番抢白,难得哑声,结巴道:“既然如此,我该睡在哪里?”
他竟是难得有些拘谨,目光没有着落。
洛梵意轻咳了两声,她光想着自身安全,倒是忘记了男女大防。
若是房中只有公孙青竹一人便罢了,但褚十三睡在外间耳房,放一个公孙青竹在此,确实多有不便。
“十三,你若是不介意……”洛梵意轻咬下唇,看向候在一旁侍奉的褚十三,“便同我睡在一处。”
她虽对上一世的事情仍心怀芥蒂,但到底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事有轻重缓急,最要紧度过眼前难关。
褚十三面露难色,她忙不迭向洛梵意告饶:“我不敢。”
洛梵意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我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我不介意。”
褚十三仍苦笑,薄薄的嘴唇拉成了一把朝天的弓:“我睡相不好,喜欢梦中打人;平日做活多,身上又脏又臭,实在不能与您同塌而眠。”
话里话外都没有给洛梵意留余地。
公孙青竹想起白日里那奇异的脉象,若有所思。
这还城派处处诡异,就连这个小小的侍女似乎都暗藏秘密。
他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洛姑娘真是自私自利,你也不想想若是将病气过给了十三姑娘,还有谁能来伺候你。”
这话本意是为了阻止洛梵意这个荒唐的决定,却也正好戳中了洛梵意的心事。
她抓着褚十三的手猛然松开,褚十三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张想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实在是……”
洛梵意柳眉不展,公孙青竹一语点醒梦中人。
她是大小姐脾气,做决定时只想着自己,难怪十三对自己怨愤至此。
褚十三是个闷葫芦,而她又缺心眼。
若非公孙青竹插话,洛梵意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到过病气这一层。
想来自己的性格让褚十三受了不少委屈,她二人之间这样的矛盾越积越多,便是这样一步步直至陌路。
原来自己也有错,想到此处,洛梵意竟是觉得无端的轻松了些:“你仍旧睡在你舒服的位置吧,至于他,让他守在我的身边。”
罢了,修仙之人其实对男女大防也没有那般看重。
师门弟子有男有女,出门游历降妖也总得结伴而行。
再者……此人若是想加害于她,先前给药时便可动手。
褚十三脸色黯然,不知为何,自从那日洛梵意醒来,她似乎同自己渐行渐远,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可她不喜欢这样。
“我……”她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洛梵意却已经开始指挥公孙青竹铺铺盖。
“不要离我太近,也不要离我太远……看到你的脸我会害怕……”洛梵意皱着眉,十分苦恼该从地上划出哪一片角落给公孙青竹躺着。
公孙青竹打了个呵欠,将铺盖铺在了窗下,直愣愣地躺下了:“在下忙碌一天,实在是有些困了,洛姑娘请自便。”
说完,他竟合上了双眼,任凭洛梵意怎么摇晃,他自岿然不动。
褚十三有些担忧地看向独自气闷的洛梵意:“姑娘若是觉得不妥,我去叫宗主来,总有办法把这人赶走。”
洛梵意思索片刻,轻轻摇头,伸了个懒腰:“罢了,我也实在是有些疲乏,今日先这样吧。”
她也躺下了。
褚十三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仿佛对公孙青竹十分提防。
待到两人都不回话,她才熄灯离开。
只是掩门前她又忍不住折回:“小姐,若是不放心,随时喊我。”
待到她走后,公孙青竹在漆黑里忽然出声:“你这个侍女很有意思。”
一句话把洛梵意的困意搅了个干净。
就连外人都能看出来褚十三对自己有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