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宫瑾之实在反应不及,一脸迷茫。
“你可知怀璧其罪是何意?”
宫瑾之点了点头。宫宸可没少逼着他看书,加上他记忆力确实很好,那个弟子讽刺他在背剑谱的时候,若非骂得难听,他只想着动手了,他可能会回一句,“是啊,确实背下来了。”
他看的书也很杂,除了宫宸给他的那些,他还会跑下山买一些别的,乱七八糟,连民间的话本子都有不少,所以区区典故,他怎会不知。
“可我并没有美玉。”他莫名地看着宫弦道。
宫弦唇角微动,似笑非笑,“你有。”
“你母亲的灵丹在你体内,你注定不同凡响。”
宫瑾之愣住,确实,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毕竟娘亲化珠是他亲眼所见,可这么多年,他刻意不去想起那件事,因为一想起来,他甚至会觉得母亲的死,他自己也有一份儿。虽然他偶尔也会对着身体里的珠子说话,就像对着他母亲说话一般,可他不知也从不去想,那珠子在他身体里到底有何用。
“宫宸告诉你的?!”他并不想让人知道此事,他有些生气,甚至直呼父亲名讳。
此言一出,宫弦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那一丝惊喜不见了,转而是怜悯,是失望,又或者是遗憾,反正都是宫瑾之不喜欢的东西。
“阿宸是有错,可他终究是你父亲。他对你母亲有情,可他的夫人是百年不遇的剑修奇才,当年也是为了你父亲才来的不周山,且她是正妻,你父亲不能负她,否则,她若闹起来,我们宫家这一代便会成为剑宗的污点。”
“你还小,这些道理你可能不懂,我同你讲,并非是想让你原谅他,而是想让你明白,‘不得已’三个字,每个人都有诸多不得已,他还是在尽力做好一个父亲的。”
“哼~”宫瑾之心中烦闷,“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人这些事,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意。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都无所谓。”
“无论如何,你姓宫,你即来了剑宗,难道不想成一代剑尊,甚至如师祖一般修成剑仙,超脱凡尘?”宫弦出言指引道。
“师祖?我听说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若得浮生闲,无剑也似仙’,他追求一生的剑道,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或许最后他才发现,并不是呢……”
十四岁的少年,一副百无禁忌的样子,说出的话也毫无顾忌,可他小小年纪,说出这样的话,并非通透,而是无所求,是漠然。
可见骨子里是如何淡漠的一个人。
可惜了,是个无情之人,无情又无求之人,又怎会心怀大义,成就剑尊呢……可惜。宫弦闭了闭眼,心中叹息道。
“我不会留在这里,我会走的。”少年坚定道。
宫弦惋惜不已,叹道:“罢了,你回去吧,记住,不可招摇行事。”
十四岁的少年,锋芒初露。体内的灵丹像是自此被唤醒了一般,灵力日益强劲。
一日,他躺在榻上,只觉身体燥热难眠,于是便跑出门,跑到山林间练了许久的剑,直到累得满头大汗,方才回去。
可睡到半夜,恍恍惚惚又做起梦来。
雾气弥漫的山林间,时而有两声鸟鸣划破混沌,那扑腾的翅膀如同指引一般,带他走到了一处泉水旁。身体好像很需要这一池清泉,他抬脚便迈了进去,捧起泉水洗了个脸,可当他放下手时,却发现前方多了个人。
木钗在头顶束起一个发髻,其余的发丝垂在肩背,背影清瘦,那人慢慢脱下一身的白色道袍,沾了水的肌肤亮晶晶的,白到晃眼。
舒爽的泉水忽而开始升温,他不自觉地走到了那人身后,一把便将他抱进了怀里,触感温润如玉,令他舒服又满足,他的一颗心似乎都变得饱满起来,涨涨的,让他有点想哭的冲动,他的手粘上去便永远也不想再拿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股热意直冲下腹,他的身体开始发抖,止不住地想要亲近那人,于是,他急切莽撞地揉搓着怀中人,除了占有他别无他想,口中模糊地呢喃着一个名字,直到被惊醒的那一刻,才脱口而出,“阿续!”
满身潮热,还脏了下衣。
杂书众多的宫瑾之,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为什么是阿续呢?除了母亲,他确实只在意阿续,那个六岁的小道士,他第一次见,便喜欢得不行,以至于看到他,心里就莫名得开心,就连往日被骂野孩子的那些委屈,也都被他忘却了,他那时便在心中发誓,一定要一辈子都对小道士好,做他最好的朋友。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对小道士存了如此心思。
小道士……他还是个道士,修无情道的道士。
宫瑾之头疼地捶了捶脑袋,内心一片茫然。可就在他放下手的那一刻,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竟然涌动着清晰可见的灵力。
这场春梦,竟然打通了他的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