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粗细不等的藤蔓正极速彼此缠绕,很快缠绕出了一方碧巢,然后那碧巢里便若隐若现出了一面镜子。
正是当年黑翅得到的那把护灵镜。
那一战后,护灵镜被天雷击中受了损,灵族长老谷藤收起后,便一直用藤灵养护着。
雁离走到镜子旁,怔愣片刻后,便聚灵力于掌心,然后缓缓注入镜中。一旁的谷藤和岑虚子见状,只好也加入了她。三人皆是尽力而为,直到鬓角冒出虚汗才肯停下,可那镜子却并无甚变化。
谷藤和岑虚子,都是当年跟着黑翅去了南极山的长老,谷藤掌管聚灵山山根之灵脉,岑虚子掌管的是聚灵山的空间灵脉。
雁离气息平稳后,便问谷藤,“谷长老,本尊今日就想知道,这神器还需多久才能恢复?”
谷藤摇了摇头,道:“尊主,这护灵镜是上古法器,一旦受损,非是我等费尽灵力便可修复的。之前我与岑长老已商议过此事,怕是需得靠天地灵气再滋养数百年,方能再次启用。”
岑虚子冲着雁离点了点头。
雁离不满,“可杀我父尊之人,如今已经下了山,离我越来越近……”
谷藤叹息一声,劝道:“老朽知道尊主想替先尊主复仇,可先尊主当年已经复过仇了,而且他同意与南风续一战,也是为了灵族,我想他若还在,应当更希望看到尊主您自在一些,不被仇恨所累啊。”
雁离眼前飘过幼时父亲把她放在背上,教她飞行,她摔一下,父亲都要心疼得抱起她安慰半晌的画面,眼中郁色不减,“可我不甘心,为何我堂堂灵族,要受此等禁制,出了山竟连凡人都不如,只能任由卑鄙恶劣的凡人随意戕害,我族天生地养,本该生来高贵……”
“还有我们的小主人……他更不该!”说到此处,她的一双鹰目已泻出难以隐藏的愤恨,“聚忆丹我已经命人交给他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南风续猜得没错,他们放走灵族的第二日,钱封便亲自带着八卦道人和十几个猎人以及小厮,一行二十余人去了聚灵山。
钱封坐着车驾,速度就慢了下来,足足三日才到。残灵为了节省灵力,便与他同乘一驾,再加上这是他离开南风续最久也最远的一次,以至于他一路上都很烦躁,几欲掐死钱封,好速速归去。
终于忍到了聚灵山,他急不可耐地先下车远离了钱封。可没想到,他只是在山脚下转了一圈的功夫,那群动作利索的猎人就已经用贴着符咒的网,把山下给围了,而后又开始在山里布置陷阱。
残灵腹诽,看来还是小看这些凡人的阴毒了。
不过,他们守株待兔了半日,除了两只蝴蝶,什么也没网到。残灵认出了那灵蝶,是灵族的传声蝶,看来灵族已知此事,有了防范。
挺好,只要小精灵们不出山,他们足已自保,他就可以回去找阿续啦,他想。他的灵力果然越来越虚弱,于是他便去山中寻了一处灵气充裕的灵泉,泡着灵泉睡了过去。
可不想,钱封这次是铁了心,守不到便改了攻,竟是直接带人上了山。
山中雾气弥漫,一丈之外不见人影。于是猎人们并未散开,而是防备得两两并行。
可即便如此,随着一声翅膀扑动的声音,一人失声痛喊了一声,便与他的同伴一起倒下了,两人双双中箭,一个在喉咙,一个在胸口,用的还是他们背来的箭。
那死前的一声痛呼,登时引起其余人的惊厥。可为时晚矣,此次来的正是刚刚从钱府回到山中的那群精灵,虽然沾了毒气,可她们一回到山中,幻出原身,没有了禁制的阻碍,杀几个凡人简直如同碾死几只蚂蚁一般简单。
她们刚到灵殿中,尚未与尊主详明被救始末,便收到山下传声蝶的消息,个个当即便目露灵光。尊主看了她们一眼,便也会意,只说了两个字“去吧”,那群精灵便飞寻而去。
转眼间,一群猎人和小厮便全死在了羽箭之下,只剩那八卦道士和躲在他身后的钱封。
道士口念符咒,脚下生风地带着钱封就往山下跑,精灵们则上下左右地追着,就在他们离山禁处不足三丈时,藤灵飞出藤蔓,缠住了他们的腿脚,花灵释放出花粉迷住了他们的口鼻和眼睛,紧接着啄木鸟便上前啄碎了他们的眼珠,而雀鸟则幻成人形,化断枝为利刃,断了他们的手脚……
呜咽声痛呼声,声声撕心裂肺,可山中驻足的精灵闻之却只觉痛快。
她们偏不用灵力一击致命,而是活生生地虐杀!
杀光之后,她们把所有尸体都搬回了他们的车驾上,并且在每个尸体上都留下了一根羽毛。
八卦道人和钱封,最后也是被两根硕大的羽毛穿胸而过,抽搐了许久才终于咽气。
只有两辆马车,装不下二十多具尸体,于是她们便用尸体把马车围了一圈……而死相最惨的两人,则分别被绑在了马车的最前方,确保每个看见马车的人都能看到他们。此情此景,过于骇人,甚至连马儿都惊厥地连连甩尾。
而残灵补足灵气,下山来寻人时,看到的便是这最后一幕……
他与那群精灵面面相觑了半晌,实在无言,最后只感叹了一句“姑娘们真是……好手段啊,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