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大获全胜,可是获得了好多箱银子 。就是现在朝廷来垂狮县打仗,都不愁了。
其中最高兴的就是李之涯。
他摆下一桌,好好招待贵客。这一桌摆在县里最贵的一家 ,江愈爱吃馒头,一口半个,刮着鸡蛋炒韭菜就一块往嘴里送。
李之涯在旁边挨个发羊肉,一头大羊配八个人绰绰有余。
小乞丐吃的急,周山行拉过来用力拍了两下背,这才上了气。
江愈不用他操心,喉咙眼也粗,碗里有什么吃什么跟喝汤似的往下咽,能吃就是福。
江愈心里嘟嘟囔囔「谁说这古代差了这吃的多好了 ,我上辈子没吃过烤全羊呢 。」
李之涯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简单的席,只能听见吃东西的声音 ,一点交流都没有 。
他也不扫兴,吃的开心,多好了。捧着酒杯在一边笑着看着几个小孩儿。
眼神猝不及防瞄了一眼旁边喝的酩酊大醉的张清非。
算了,不该看的。
这没有规矩的酒鬼 ,每回喝酒就像十几年没见过这东西似的 。倒胃口,实在倒胃口。真是不能看 !
李之涯举杯,“三位小友,远行的行李已经帮你们收拾好,感谢你们与我的合作。”
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江愈问:“那我们岂不是明天就可以直接走了?”
李之涯点头,“的确是这样的,但确定不在垂狮县多待一些时日吗?”
江愈笑笑摇摇头,“不了,孩子们还小,别耽误了,抓紧时间念书吧。”
张清非正在往自己胃里疯狂倒酒,听到这话,酒水涌进气腔,止不住的咳嗽。
脸还笑得狰红,半天降不下来。笑得越来越大幅度,连一旁的李之涯的明示都忽略不看。
小乞丐的大羊腿猛地拍向了桌子,狠狠出声“不要这样笑!”
他听得都不舒服,何况江二。
江愈反应过来自己四岁,说这话不得体。对自己的不谨慎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抱搂过来张牙舞爪的小乞丐,安抚他继续吃饭。
不知道说什么话找补,就干脆不说。
都是人精。
和他们相处,处处是漏洞,好累,逃避一会儿,应该没什么。真是不想面对了!
李之涯猛地站起来,一手捂住了张清非的脸,好像流水突然结了冰。
张清非笑得瘆人,顷刻不笑了。
张清非漫无目的舞着酒杯。
李之涯对着张清非满脸生气,“他一喝醉酒就会这样笑,除了这样,一点办法也没有。”
随即,平静说道,“但他没有恶意,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李之涯悄然捂住了张清非的耳朵,“他舍不得你们走,尤其是周山行。长得和他死去的弟弟很像。”
“当初他没看清你的脸,如果看清了,他怕是怎么也不会找你的事了。”
张清非看着对面三人逐渐转换的复杂眼神,心里一紧,飞快的让自己清醒起来。他在害怕。
张清非不耐烦的拉开李之涯的手,声音有些呜咽的为自己逞能,“我没有,你不要随便瞎说!”但越说越喉咙头颤抖的厉害。
干脆红着脸生气的躲到了桌子底下,令人瞠目结舌。
李之涯没有给他机会,趁他躲下去,飞快的在他背上踹了一脚。
惹来桌下人恶狠狠的回眸。这回眸又为他引来飞来一脚。
直至桌子下的张清非反复被踹趴下。眼神变得清澈,躲得更远些。
李之涯微笑:“三位小友,今日你们好好休息,不管是周家还是城门,还是通往夜城的路都为你们快马加鞭打通。明天随时可以启程,祝你们在新的地方,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明日之路,就在李之涯谈笑间,为江愈他们三人打开。
江愈乘坐在穿行于沙尘飞扬的马车上。第一次有了穿越的实感。
一切谙熟于心的规则和风景,都崩塌重建。很多事知道自己做的是不对的,但确确实实获利了,并且这获利获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江愈摸向马车上携带的一盒子白银,再联想到寄存在李之涯那里的百千黄金。他开始琢磨开始细想。
这个开局,他要怎么输,怎么跌宕起伏?人生只用贪图享乐就好了吧。他可以一眼望到头,他的幸福快乐人生。
逆着进城的人离开,江愈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破布褴褛,看到了他们的双眼麻木。
看到了背后光秃秃的黄沙,一阵阵的沙尘暴伴随九月的干冽的风,穿透每一个细缝,进入人的身体。
割的人心慌,无奈。
江愈心头退缩,幸好。幸好。这些可怕痛苦,离他有一个马车的距离。
他还可以昏睡,不用去害怕。
马车上带着的干粮很多,还有很多水。江愈他们由李之涯镖局的人护送着,偶尔抬头看看越来越平坦的黄色高原,偶尔又惊奇自己靠近了笔直的陡坡。晃晃悠悠的发现小山丘高的令人麻木,回过头却已经看不清垂狮县的方向,只有波浪型的山头。
江愈有时候会和周山行交谈,有时候会和小乞丐不分昼夜的昏睡,偶尔停下来,拉着镖局的几个大哥哥玩游戏。
老鹰捉小鸡啊,123木头人啊,实在是路远。总觉得孤独的山路走不到头了心中绝望。玩完之后绝望感就飞速的重置。
等待下一次众人无聊的降临。
镖局的大哥哥有时候会给他们讲走镖的稀奇故事,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小乞丐,听得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他们不讲了,就耍无赖,跟裤腰带一样缠在别人身上,撒泼打滚,没人说话不行啊!
周山行对这些故事接受程度良好,为保旅途安全,他有模有样的供奉起了当初祠堂捡的小玉佛。
若不是江愈晚上看见他抱着小玉佛偷偷哭泣,还真的得信他不想家的幼稚话!还是得晚上抱着他睡觉吧,不然小孩子太可怜了。
忽远忽近的土山,能听见狼的嚎叫,配合夜晚的寂静,总是让人感觉惶恐几分。
小乞丐每次都会哆哆嗦嗦的吓唬人,“你说—前面那里会不会,有狼!”突然放大的音调,不会让人害怕,但会激起人的咬牙切齿。
不信?
这会儿的小乞丐碰到了硬茬,聚精会神收集空水壶中水滴的江愈一受惊,洒落的水池犹如晴天霹雳进入他的心房。
飞速的扣好水壶的盖,抄起手边的树枝就敲向小乞丐的屁股。
小小的一截树枝打在人的身上,不疼,但架势十足。
小乞丐哭喊着跑着请求周山行帮助,周山行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走。
这飞舞的小木棍啊,何时是个头啊!
今晚,江愈心里直突突,不知怎的,就是手脚静不下来,尤其是右眼皮老是措不及防的跳一下,刺的他脑海黑一阵白一阵的。
心里害怕的紧,好像无衍的黑夜里藏着不可明说的危险。
半晌,他叫醒守车的李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