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韩家的荒地已经开出六垄。
柳秀兰又花了四十文钱买了种子,一半种大豆,一半种黍米,最快到夏天就能有收成。这六垄大约只有一亩,剩下的九亩还得慢慢来。
而袁家那边开荒进程要更快些,但欠的饥荒也越来越多。像袁大兵家,他和袁小兵父子两每天挣三十文工钱,刚够全家人吃饭和买种子。要添置农具和生活用品,只能去张家杂货铺赊账。
好在他们家已经开出三亩地,已经九岁的袁小花天天跟着下地干活,瘦小的身子提着大半篮子石头来回跑,晒得又黑又瘦,就盼着赶紧能有收获。
韩夕则要轻松些,家里的开荒柳秀兰基本不让她插手,只让她专心忙自己的事。她开了年八岁了,在现代绝对还是备受保护的小孩,如今也是有三件正经事要忙的。
第一件便是水沟边的莲藕试验地。她引了水,蹲在沟边拨弄着泥巴,自言自语道:“天再暖和点,应该就能冒芽了吧?”
第二件则是腌酸菜。试验下来柳秀兰腌的酸菜味道正,可韩夕试了几次,蒸煮过的野菜总带着股怪味。她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忍不住“呸”地吐出来:“怎么还是这个味儿?”
柳秀兰在旁边笑她:“你这孩子,非跟酸菜较什么劲?”
韩夕不服气:“梦里奶奶腌的酸菜可好吃了,我一定能做出来!”
在她的折腾下,家里醋坛子里面的醋变得越来越少,但每晚桌上总算能摆一小碟酸菜下饭,家里人都饭量大增。
而为了让全家吃饱,柳秀兰不得不又去买了两回黍米才不至于断供,每日的工钱基本上都花完,还扯了不少积蓄出来用。
好消息是,韩大庆和韩大祝兄弟俩又长高了。天天干活加上吃得还行,两人个子蹿得快,肩膀更宽了,站在矿上格外显眼。
这天,村里的王婆子突然上门。
“大妹子,你家大儿子十九了吧?我娘家侄女十七,勤快着呢,要不要相看相看?”她笑眯眯道。
柳秀兰一愣,勉强笑道:“王婶子费心了,只是家里现在这光景,只有两间破窝棚,而且还是矿籍……”
王婆子摆摆手:“矿籍怎么了?踏实过日子才是正经!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等王婆子走了,柳秀兰坐在木墩凳子上直叹气。
韩有福走过来问:“怎么了?”
“元庆本该读书做官,再不济也能经商,现在却……”柳秀兰声音低了下去。
“咱们一家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想想主房那边……”韩有福安慰道。
晚上吃饭时,韩大庆主动开口:“娘,我的婚事还不急,至少等家里盖了房、转了农籍再说。”
他原本在长安城里订过亲,订的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小女儿,是家里人精挑细选的好人家,两人悄悄见过两面倒是也算情投意合。只是后来韩家出事这事儿自然就黄了,此时估计人家都已经再议亲了。
此时韩大庆倒不是对人家女方还有念想,纯粹就是暂时还不想成家,所以有此一说。
韩大祝正狼吞虎咽地扒饭,闻言抬头:“哥,你要娶媳妇了?”
韩大庆敲了下他的脑袋:“吃你的饭!”
韩大祝嘿嘿一笑,转头问韩夕道:“小妹,你的小鸡什么时候能宰了吃?我馋肉了!”
韩夕好笑地瞪他:“才养了多久啊?人家都还是鸡宝宝呢!”
这就是韩夕忙的第三件事——养鸡。五只小鸡在窝棚后的围栏里扑腾,她每天清理围栏,再费劲挖蚯蚓煮晒成粉喂它们。眼见着小鸡一天天长大,羽毛渐渐丰满了。
而韩夕养鸡的法子,在大庄村里着实是个稀罕事。
这天小袁氏来借盐,正巧看见韩夕蹲在灶台前煮蚯蚓。陶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一股子腥味飘得老远。
“哎哟我的天!什么味道啊?”小袁氏捏着鼻子直往后退,“你这是要毒死鸡崽子啊?”
韩夕头用木勺搅着锅里的蚯蚓解释道:“煮熟了吃才不容易生病。”
“我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养鸡的!”小袁氏疑惑道,“我家鸡都是自己刨食吃,不也活得好好的?”
柳秀兰听见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快步走出来。她先是对小袁氏道:“她婶子别见怪,这孩子从小就爱琢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