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就这套可以。”
“随你,”陆野溜达进一个房间,不一会儿,拎出一袋洗漱用品,“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放心用。”
“谢谢。”
浴室一尘不染,依旧是黑白色调,跟样板间一样,林栖猜想,陆野平常应该是用卧室里的浴室。
出汗后,头疼便好了一些,热水冲完再擦干,比刚才舒服多了。
她围着浴巾吹好头发,对着衣裤琢磨了好久,最终还是将自己半干不干的内衣裤叠好藏进包里,光着套上陆野的灰色常服。
她将包挡在胸前,慢慢走出浴室,客厅的灯光已经被调暗,陆野人不在,应该是去里面睡了。
林栖钻进沙发上的薄被,拿手机给林逾报了个平安。
方才接受的信息一时无法完全消化,在脑子里来回翻腾,胡思乱想了不久,也就睡着了。
屋子静悄悄的,外面风雨方歇,月影摇晃。
过了很久,花宝迈着短腿走过来,睨一眼林栖,缓缓爬到她肚子上,蜷成一圈。
没舒服多久,一只手伸过来将它拎起。
“让她好生睡觉啦。”陆野将猫放到沙发另一角。
后者抗议似地“喵”了一声,靠着林栖的脚脖子睡了。
陆野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凉下去了,他放下心。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陆野毫无睡意。
他已经失眠很久了,夜跑从十点推迟到十二点,凌晨一点,两点,四点……
夜归的上班族,昼伏夜出的特殊工作者,爱夜里出来玩的年轻人,清洁工,早点摊贩……都在无意中见证过大明星的失眠。
他戴着黑色口罩,没有人认得出来。
身旁的病人动了动,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呢喃,嘴唇微张着,感觉很渴的样子。
陆野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呢喃声断断续续组成句子,含糊不清。
陆野凑近一些想听清楚,小声道:“不要做噩梦啊。”
林栖嘴唇一张一合,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陆野心跳陡然提升。
然而听到的却是“爆炸卷”三个字。
陆野僵住,“什么鬼……”
对方的梦话一发不可收拾,用低沉威慑的语气说:“离陆野远一点。”
陆野:“……”
.
和暖的晨曦涌进公寓的落地窗,林栖醒来,眯眼享受着阳光,高烧产生的酸疼已经所剩无几,身体松快。
沙发软硬度始终,被子有股洁净的薄荷味香气,一切都让人舒服。
她将手伸出被子,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时,昨晚梦境中,那些碎片似的絮语猝不及防地钻进大脑。
她动作立时顿住,猛地坐起,陆野幽幽地从卧室溜达出来,“早啊。”
“早……”
没事,至少没人听到。
“你睡觉不乖啊。”对方轻轻松松就开大,“说一晚上梦话。”
林栖机械地仰起头看他,像发条坏掉的玩偶。
“你怎么听到的?”
“出来喝水听到的。”陆野摸摸鼻子。
“听到,什么了?”
依稀回忆起,梦里发泄似的骂了一整晚,她祈求老天,千万只是在梦里,不要真的骂出口。
陆野插兜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卫衣样式的家居服,许是刚洗过澡,带着水汽,头发半干,坐下来时,带来一股沐浴露的淡香。
“你说,陆野,我讨厌你……”
林栖如遭雷击。
可能这些天,确实经历了太多糟心事,心里郁结难消,在她烧糊了的脑袋里熬成一锅粥,争先恐后想找个出口。
她死不认账,“不可能,你哄我。”
陆野不管她,自顾自继续说。
“我讨厌你跟爆炸卷唱歌,我讨厌你养一堆网红歌手,音乐裁缝!讨厌你走下沉市场!”
“你真的有好好唱歌吗?你只是在煽动粉丝情绪。”
“爱你的人爱死你,但是等到他们祛魅,转过头来就会恨你。”
“陆野,你写不出好歌了,你被捧到高处,到处是虚情假意,没有真话,你只会运作,不会创作了!”
林栖瞳孔地震,负隅顽抗,“没人能说出这么连贯的梦话……”
“是不连贯,就不许我整合加工?”陆野看着她,眼神里的戏谑一点点消失。
“还有哇。”他这才说到重点。
林栖窘迫至极,很想时间倒流,烧死她算了。
“还有什么?”
“我讨厌你和林柚安合唱,最最最最最……你说了十八个最。”陆野掰着手指头数。
林栖想死。
“就那么讨厌吗?为什么?”
陆野眸色渐深,盯住她,声音低低的地,明知故问:“我听了一晚上恶评,至少回答我,这一条是为什么?”
林栖被盯得没地方藏,死死抓着身前的薄被,视线从他幽深的眸子下移到眼下,伤口没有贴创口贴,结了一条细小的痂,像滴暗红的泪痣。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身体凑近,吻了那伤口一下。
实现了昨晚,那个不可言说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