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嘀咕。
对方没有新内容。
这让他心头的阴云更加猖獗了。
好在“特别关注”对象,可以看到对方的发评,而把微博当树洞的泔水车小姐,十分心大地没有设置隐私。
一番繁复但轻车熟路的操作下来,陆野还是找到了她刚发出的那条评论。
鸵鸟,才不是鸵鸟……
他又嘀咕。
然后顺手翻上去,重温了一遍泔水车小姐最近的动态,期间嘴角一点点勾起。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从茫茫粉丝中,发现了林栖。
也不是特意关注,只是闲时会随便看几眼她发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她的追星历程,她的考学动态,甚至她岌岌可危的母女关系,和某些发完不久就会删除的暧昧情愫,便似流水般淌进他心里。
他不相信涓涓流水有一天也会卷起轩然大波,便大方地让它们住了进来。
你在桥上看风景,风景注册了个小号偷偷看你。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关系。
一个备受压力,无人倾诉,压抑迷茫的女孩,把自己当成灯塔,决定勇敢地追寻梦想。
这令初出成名的陆野价值感和使命感陡增,但却并不足以概括他关注起林栖的原因。其中一定还有某种更加微妙的因素,深究起来,连自己也说不出个大概。
在某个独自在工作室,为一段不满意的旋律自我折磨的深夜,他又点开了林栖的页面。
这次,对方晒出了维北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呜呼——”
凌晨三点,陆野在深夜无人的工作室发出欢呼。
封闭幽暗的工作室秒变夺冠的世界杯现场。
他一个人庆祝,比自己被录取还要开心。
林栖。
他从打码没打好的照片上艰难地辨认出这个名字,心中还没有确定。
新生入学的那一天,他特地从演出的另一个城市飞回来,忙急赶慌,只想碰一碰运气。
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看一眼粉丝真容。
走上绝望坡,那个和自己一样穿运动装的女生被他一眼锁定。
一个人推着一个很大的旅行箱,背着高出她脑袋许多的吉他,勾着塑料桶的纤细手臂艰难地将手机举到耳边,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陆野一秒也没有抵抗,就听从了心底那个没有来由的认定。
他上前,试探地喊出她的名字。
对方没有否认。
一片兵荒马乱之下,也没有察觉到其中异样。
毕竟,在咨询处领取资料时,也曾出示过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
陆野了然,一切都符合他对她的想象。
只不过,在他掂量起和粉丝走得太近,会不会有什么弊端时,对方却抢先一步拉起了防线。
和陆野预料的种种走向都背道而驰,手机里隔着屏幕都能呼之欲出的喜欢,化作她满脸的疏离。
陆野心里头觉得奇怪,却下意识地配合她表演。
对她壁垒分明的安全线不敢进犯半步。
鸵鸟?
他看着手机里的文字,脑海中浮现出诸多细节——
在绝望坡帮林栖搬行李时,她无处安放的视线,花瓣落在她身上时,她手背和眼睫的轻颤。
还有在体育馆,两个座位之外,她紧贴着椅背,绷直的脊背,膝上蜷起的手指,以及离场时,从后方清晰可见的,红得要滴血的耳廓。
那时,陆野走在她身后,不敢靠得太近。
人群拥挤着向前,搞得他也难得地紧绷。
他心想,如果林栖一不小心回头,就上前告诉她一切,不管看到的人怎么想。
可是直到分岔路口,她也未曾回头。
而这个危险的想法,也在分开后不久就被打消了。
种种当时被忽略的细节在这个时候涌上心头。
给出了答案。
我的粉丝是个社恐。
他在心里盖章认定。
要小心一点。
不要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