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咬牙不语,只一个劲进击,直待公孙瑾忽地停顿,任由长剑刺近心室,鲜血洇湿夏衫。
嗡地一声扔掉长剑,常宁切齿,“你疯了!”
公孙瑾捂上心口,露出个沉醉的笑,“只有这一剑,独属于我,他永远也得不到。”
“少爷,少爷!”书剑领着府卫过来,跨进院子,目眦欲裂,“给我围了他!”
公孙瑾身法好,避过了府卫的刀戟,一剑挥退书剑,踏墙而去。
书剑急切地望向常宁,“要不要叫大夫?”
常宁摇头:“我没伤。辛苦你们这几天守在院外。”
“早要守了,少爷嫌烦,”书剑疑惑,“那不是公孙伴读嘛,这么晚闯来找少爷做什么,还动剑。”
常宁哼了一声,“少爷我长得比他好看呗,惹他看不顺眼了。”
……
翌日,下学后常宁往东宫走了一趟,侍卫拦着常宁不让进。
常宁也不作纠缠,挥挥衣袖出宫,上了马车去京郊庄子上。
方俞周道:“殿下,听说娘娘有意为您筹备亲事?若殿下不嫌弃,微臣这里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觑了眼李稷的神色,似乎并不关心,他便换了话头,“自然,殿下年少,婚事不必太早。臣昨日到太傅府上,太傅与钦天监拟了几个吉日,想来中秋那天,陛下会借神龟大赦天下,令天下囚徒归家团圆,为修建接仙台积攒功德。”
陛下前些年崇尚峻法,兼之耽于享乐,治下不严,大牢里有许多被重罚或是诬害的囚犯,借了神龟的由头,刚好下一次敕令。
李稷颔首:“那些被诬害的百姓中,可有堪用之人?”
方俞周一笑:“有一位江南人士,世代官宦,家中在江浙也颇有声明,父亲曾担任过浙江督抚。前些年牵扯进税银失窃案里,一家人革职流放。”
“卞家?”李稷摩挲杯沿,“若要整治江浙,倒是有大用。”
“是,”方俞周抻抻衣袖,摇头叹息,“如今卞家只剩一位公子,据说十分堪怜。当年朝廷判了卞督抚有罪,卞公子父母双亡,殿下若要收用卞公子,臣愿做说客。不过据臣所见,有一人比臣更合适。”
“何人?”
方俞周眉眼带笑,“常伴读。”
直待方俞周离去,常宁的音容还总是晃在李稷眼前。
李稷抬指按眉心,视线越过槅窗,望向重重侍卫把守的外殿门。刘总管静立在他身后,青鱼被暂调至此处把守。
常宁已下学半个时辰有余。若有心,叫青鱼来通报一声,他岂会不许常宁进殿?对青鱼熟视无睹,分明是对他不上心。
若是没来……李稷冷笑。
他偏不如他愿。
……
常宁原是想和无忧谈一谈就走的。
哪曾想无忧要给她弹琴。
她都没听过!
这一弹就弹到了黄昏,常宁听得开心,看他一袭白衣清隽出尘,眉目如柳含烟,更是通体舒泰。
庄子里的农户杀猪宰鸡,极力挽留常宁留下用膳,还拿出了陈年好酒。
常宁不好意思走了,拎着草绳,将黄酒倒进瓷碗里,手一扇,诱人的香味争先恐后钻入鼻尖,引得常宁食兴大大,给无忧也倒了一碗,举碗对撞,“你这边还挺不错。”
无忧只是细细品味黄酒,常宁已经咕嘟嘟喝完了,拿帕子擦唇。庄户人家节俭惯了,为了招待常宁,平日里不舍得用的猪油、盐巴、香料,各个都拿了出来,连香油、酱油、陈醋,都是挑得各家最好的。虽比平时奢侈许多,但骨子里的简朴还在,较之酒楼,更少了几分油腻,香气却要更胜几分,厨子手艺也各有千秋,别有不同。
常宁吃得高兴,让书剑临走时给庄上农户塞些银钱,尽心享用美食。待天擦黑,农户携妻带子,要给常宁讲庄子上的事。
这些一向是姜夫人在管,常宁听他们讲收成和种植经验,虽满头雾水,却也听得津津有味,“打理田地这么累。”
农户笑道:“不累。主家仁善,每年的收成,三成交给朝廷,三成交给主家,余下四成是我们的。等攒够了银钱,田地价钱低了,我们就能出去买自己的田。”
他们如今算是佃户,最期待的,就是拥有自己的土地。外面的田庄,主家多是要收四到五成田租,留给佃户的并不多。
常宁也纳闷,如今田价竟比三年前高出了一成多,涨得实在太快,“无忧,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无忧道:“更深露重,不如到房内再谈。”
他这么慎重,还怕被人听到,常宁自然配合。
眼瞅着一群人热热闹闹过,刘总管额汗涔涔,恨不得飞去寻常宁,再飞着将常宁带到殿下这边。
李稷负手,“当真好生快活。”
刘总管堆出个笑:“庄稼人淳朴,殿下可要去瞧瞧?常伴读来得早,兴许对附近风光早有领略,正好带殿下游览。”
李稷道:“带路。”
刘总管忙上前,心里道了声对不住。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何况该道友死不了,贫道却是真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