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泽心想,还真是他。
这人为什么就非得执着于一个答案?知道了他跟盛桉是协议结婚又如何,他想做什么吗?他又敢做什么吗?
贺长泽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时间也不早了,多谢你今天拨冗来见我一面,我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预备往外走。
“慢着!”姜月清道。
贺长泽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她。
是那种带着社交属性的眼神。彬彬有礼,外加一点点浮于表面的亲切。
高于陌生人,又止步于亲近。
姜月清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在隔壁大厅里,他就是以这种眼神,看着部分当年做同学时就不太熟、如今更是很难有交集的老同学们的。
他竟然敢以这种眼神看她!
姜月清心里怒火高涨。
她道:“贺长泽,你是要跟我一刀两断的意思吗?你把我们的那些过往,都当作什么了?”
贺长泽反问她:“我们有什么过往?”
姜月清抿住唇,神情显得有些倔强:“你少在那里装傻。”
贺长泽道:“行,那我们就来谈一谈所谓的‘过往’。
“我受你妈妈所托,给你辅导三个月功课。我问你要不要跟我试试看,你说你要专心高考,没答应。
“你一直就没答应。大学时我们天各一方,你忙你的事,我也忙我的事。我后来客串过一把你的临时经纪人……
“就这么点事。
“这能算什么呢?”
姜月清冷笑一声,道:“所以你这是又不承认自己当时的心思了?怎么,当了贺总了,要面子了,不肯承认自己喜欢过我了?
“当年是谁上赶着要替我当临时经纪人的?我可从来没有求着你!”
贺长泽闻言,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一下。
他道:“你看,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你,你也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奔波那一场。”
姜月清心里一凛。
贺长泽道:“你知道,但并不妨碍你不当一回事。你甚至还拿这件事当作炫耀的资本,由此跟人标榜你的魅力,说你能让一个男人对你求而不得……
“你甚至现在还拿这件事来取笑我。
“这就是过往在你眼里的价值!
“我很好奇,你明明对它弃如敝屣、不屑一顾,又为什么还总念念不忘呢?难不成是我贺某人实在太过好用,以至于你舍不得了?
“其实我也没怎么感到意外,因为你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我也确实没看错你。”
他竟然还不觉得生气。
姜月清觉得他这个样子刺眼极了,忍不住站起身来。
她道:“少在这里说得自己对我多了解。一副对往事释怀的样子,还不是我一直不肯答应你伤了你的自尊吗?所以你才在这里高高在上地嘲讽我。
“这么看来,你跟这世上的大多数男人,都没有任何不同!”
贺长泽面带微笑:“感谢你对我有这么高的期待,事实上,我这人一贯有自知之明,我还真就认为自己不过是这世上大多数男人中的一员。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不要紧,反正以后我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老同学,你就当往事随风,实在不必如此介怀。”
贺长泽说着,很有风度地微微欠身,“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顺便一提,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这一次你跟盛桉瞎说,我就不计较了。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维护自己的名誉了。我毕竟是有家庭要照顾的人,请你多担待。”
“谁让你走了?”姜月清第二次喊住了人。
她脸上的神色很平静,眼神里却有一种刻骨的嘲讽,“少在那里讽刺我自作多情。说我玩弄你的感情也好,说我拿你当炫耀的资本也罢,这一切,本就是你先给我的底气!
“我有恃无恐,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
“否则,你好好的当你的大教授,为什么要回国创业?
“你要不要回忆回忆自己刚回国时是什么心情?你若是真的往事随风,你妈妈何必对我这么如临大敌,你又何必因为些许流言就跟盛桉协议结婚?你就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
“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你刚回国时,看我就是那种眼神!是你给的我底气的!
“你不是往事随风,你只是变心了而已!”
这样的指责,贺长泽只觉得啼笑皆非。
所以故人还是只存留于记忆中为好,强行重逢,只会让彼此觉得对方面目全非。
贺长泽道:“我是真的很想保护自己的回忆的。”
所以再次见到姜月清,他才会那么难以释怀。
倘若有朝一日,你发现自己年少时曾经心动过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了让你怦然心动的能力。甚至于,她或者他身上那些曾经让你十分着迷的东西,在现在的你看来不过尔尔。甚至于,还有些难看。
你会因此觉得高兴吗?
至少贺长泽不会。那只会让他觉得,过去的自己眼光实在不佳。
与其说他是个薄幸的人,不如说,他已经达成了跟自己的和解。
人都是一步步走向成熟的,没有必要以现在的眼光和理解,去评价当年的自己的选择。
就当当年的自己,也曾经是个傻小子吧?
贺长泽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心平气和。
他已经能很客观地看待姜月清的做派,因此完全不生气。
姜月清却觉得接受不了。
她质问贺长泽:“是因为盛桉是不是?”她顿了下,声音有些发颤,“你爱上她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