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桉强绷住了脸上的神情,胡乱地对着徐起舟的方向微微欠身,一点也不敢看他,但还记得要圆上剧情:“不知这一曲双人舞,贵客可满意?”
她的话音刚落,叮铃铃的一阵铃声响起。
半个小时到了。
——
盛桉从路过的服务员的托盘上取了一杯冷饮,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往下灌。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蔓延,镇得她整个人一个激灵。
香槟特有的带着甜味的回甘上涌,她这才觉得自己出走的大脑慢悠悠回来了。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一热,邀请贺长泽一起,给徐起舟献舞了?
还好还好,顺序没反了。这要是邀请徐起舟一起给贺长泽献舞,那她的乐子可就大了!今天就可以收拾收拾离开地球了。
问题不大。
等等?!
她刚才表现得怎么样来着?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隐约记得,她似乎完全找不到节奏,只能随着贺长泽起舞……
这还是在徐起舟面前!
他刚才……是什么表情来着?
她心虚得完全不敢看。
你怎么这么怂啊?!
盛桉捂住脸,往椅背一靠,深深地叹气。
盛桉所在的位置,是许家大宅三楼拐角的小阳台,小阳台旁边就是她的房间。这个地方,往常就不太有人来。如今一二楼正是热闹的时候,这里就更不会有人造访了。
今夜的许宅灯火通明,连沿着楼顶建筑屋脊分布的那些装饰小灯都开了。细碎的灯光聚在一起,连绵成片地铺开,又顺着小阳台边缘的镂空栏杆往里流淌,照亮了小阳台的一角。
是一种温柔又孤寂的光效。
盛桉特地没有开小阳台的灯。夜色让她感到安全,她很放松地将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赤脚踩在地板上,独自一人看着阳台外的景色。
以前觉得心情烦躁的时候,她就喜欢待在这里。这里的视野开阔,远眺能看见盘山道的一小段。夜里每逢有车经过,车灯就会在盘山道上拉开一小段长长的光幕,这光幕又因盘山道的遮掩而时隐时现,很有几分追光灯的样子。
盛桉习惯在这样断断续续的光影里,自顾自想着一些事。想工作上的安排,想写到一半的故事,也想自己的难言心事。
但今夜,这里似乎不是个适合想心事的好地方。
盛桉的思绪才刚刚发散,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盛桉?”
——是一种温柔的、低沉的声调,带着些微的不确定,仿佛声音的主人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喊她。
盛桉心里不由一跳。
她回过头去,看见了在小阳台外面站着的徐起舟。
逆着灯光看去,她其实看不清徐起舟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盛桉有些手脚发软。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脚上刚刚用力,又如梦初醒:就在刚刚,她把自己的高跟鞋脱掉了。她现在完全是光着脚的。
盛桉:……
让我死了吧!
幸好没开灯。
徐起舟仍然站在小阳台的范围外,问她道:“介意我进来吗?”
“不,当然不介意。”
徐起舟走到盛桉身侧,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她几步之外的栏杆旁,向外看着夜色。
他问盛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就……吹吹风。”
话刚出口,盛桉几乎没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今年是个暖冬,还没下过雪,但这个时节气温也已经不低了,屋里甚至已经开了地暖,她是吹的哪门子风?!
好在徐起舟并不是个会为难人的人,盛桉这么说,他也就这么信了,并没有多问。
这要是贺长泽在这里,估计得毫不客气地顶回来。
想到贺长泽,盛桉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你们之前特地来拿的那个木匣子,里面是什么?”
“是茶瓷。姐夫的一个朋友送他的,他宝贝地藏了许久,这一次终于舍得拿出来了,是送给贺总的。”
徐起舟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委婉道,“希莹不懂事,做事没轻没重,我替她向你道歉。”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是特地为了这件事来的吧?
盛桉心里空落了一下,面上却很是大度的样子:“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配音的事,张秘书也跟我说了。”徐起舟道,“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张秘书了——就是希莹旁边跟着的那个人,你到时候直接找她交接就行。”
盛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好!”
徐起舟看她这样拘谨,叹了一声:“怎么还越来越生分了?我不过是出了一趟国忙了一次收购案而已,前后也就两个月吧?这就跟我生分了?
“是因为希莹吗?还是我突然变得吓人了?”
盛桉鼻子几乎一酸。
她其实在心里偷偷数着天数的。
这是第56天。
自从被扒了马甲之后,她再不敢看他,再不敢主动跟他说话。甚至于,有他的场合,她都不敢单独出现。
她心里有鬼,她问心有愧。她怕自己演技不好,万一漏了哪怕一分,都会让事情难以收场。
盛桉讷讷的:“她们说……”
她不敢说下去了。
徐起舟道:“如果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你不用在意。”
他说着,终于转过头来,看向盛桉。
他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似乎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长久。
他道:“我其实没有想到,你会结婚得这么突然。突然到……我甚至没能来得及给你准备新婚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