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荣冉读完最后一句下台,主持人开始念下一个人的串词,温昼知道自己过于刻意了,压着情绪坐下。
段惟祉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朗诵活动已经快结束。温昼兴致缺缺,江见月兴致倒是很高。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整个大学城的最高点,站在二楼平台可以看到斑斓的夜景和闪动的车流。
“温昼,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上菜前,段惟祉带着温昼到了平台,还关上了进来的落地窗。
温昼面朝黑暗,闭着眼睛感受山上的晚风,散下来的头发被风吹起来,“你说。”
“你和那个荣冉有什么过节吗,下午的时候他找到我说想有个给你道歉的机会。”段惟祉背靠着平台的透明护栏,垂眼时藏住了眼睛里的光。
温昼身子一僵,睁眼看着黑暗的虚空,“他怎么说的?”
“他只说了聊天记录。”段惟祉仰头看酒楼的diy发光招牌,“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哭,但他偏偏那么做了。”
“不只是聊天记录。”温昼和段惟祉拉开距离。
……
“抱歉,我不知道你妈妈她……”段惟祉的话里带了难过,“我男朋友是律师,需要他帮你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温昼彻底失去留在这里的兴趣,“我觉得我可能要先走了。”
“不,这是我的问题,你是我邀请过来的,当然也得由我负责送回去。”段惟祉的发绳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发稍拂过他的侧脸,“进去吧,荣冉交给我,其他的你不用管。”
温昼还是不忍心让人心思白费,回到包间才发现果真没有荣冉的身影。
他被这个人搞得快要应激,错了就是错了,当时不承认,现在却用这个作为道歉的筹码,是把他想得有多蠢。
“别不高兴啦温温!”江见月举着一杯红酒四处转悠,拽着他又回到平台,应该是被段惟祉打发走的荣冉踩着一级石阶回头,在黑暗中和温昼对上视线。
有人骑着电瓶车经过,刚好照亮荣冉的脸,他没什么表情,但仿佛和背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呵。
温昼同样面无表情,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一束雏菊,将手伸出平台外松手。白色花束应声落地,被路过的一辆汽车碾得粉碎。
车辆离去,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温昼毫不留恋转头,拿过江见月手里的红酒喝完。
“温温!”江见月下意识拦住,“你一会醉了怎么办!”
“我的酒量比你好。”温昼把空了的酒杯还给他,“只喝一杯没问题。”
他果然如说的那样,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酒,喝的最多的大概是江见月和段惟祉男朋友,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段惟祉居然一滴酒都没沾。
“我酒量特别差。”临近散场,段惟祉担起送客的责任,给除了杨筠寒的另外两个人叫了车。
“明天请假吗?”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段惟祉,看起来很想亲他,但被段惟祉拒绝,“现在不可以,我醉了就没办法开车了。”
“为什么要开车?”比段惟祉高出不少的人几乎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要先把温昼送回去。”段惟祉转头在抱着他的人脸上碰了一下,“你回家等我好不好?”
听到这话的高大男人委屈得不行,还是乖乖被段惟祉塞到了叫好的车里。
“你另外两个朋友不回去吗?”段惟祉找了一圈没看到江见月和苗南渡,“我看那个高个子的帅哥好像不太高兴。”
温昼给江见月打了电话,不过很快被挂断,“要不等一下吧。”
“你的酒量真的很差吗?”等待的间隙温昼又想起不久前的话题。
段惟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很差,沾酒就倒的那种。”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本该坐车离去的段惟祉的男朋友去而复返,保镖似的靠着墙等他们。
“你怎么又回来了?”段惟祉无奈地把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
“你让他去家里不就好了。”此人完全不像喝醉的样子,口齿清晰地说完一句话。
段惟祉有点吃惊地抬头,“老杨也去吗?”
杨筠寒提前上了段惟祉的车,这会估计已经睡熟了。
“嗯,家里房间很多,不用担心睡不下。”高大的男人直接把段惟祉扛起来,强行把他塞回车里。
温昼最后半强迫地回了段惟祉家,在半路上被他纠正过来。
“我不是本地人,住的我男朋友的房子。”段惟祉给温昼找拖鞋,杨筠寒被他的男朋友扛到了沙发,又被一杯冷水不客气地泼醒。
“天亮了?”杨筠寒睁眼站起来在客厅转圈,被段惟祉男朋友带着转身面朝楼梯,“你的房间在最右边。”
“你就睡这吧,我和雁哥在隔壁,有事你敲门就行。”段惟祉把温昼带到睡觉的地方,教他怎么开热水,又把洗漱用品放到床头柜才轻轻合上门出去。
温昼自然不会那么没眼力见在晚上敲一对情侣的门,他没动段惟祉给他准备的睡衣,洗漱完脱了鞋坐到飘窗。
这里离学校不远,是属于别墅区的某栋二层楼,夜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刚坐没两分钟,谈晚谧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温昼靠着窗户接通。
“在外面吗?”谈晚谧看起来刚洗完澡,衣服换成了白色棉质睡衣,发稍还在滴着水。
“我在段惟祉家。”温昼伸手点了下屏幕里谈晚谧的嘴唇,“你的头发好像在冒烟。”
“有暖气。”谈晚谧回忆了一下这个陌生的人名,“是那天买花的男生吗?”
“嗯。”温昼把下巴放在膝盖,左手的手链和机身相撞,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
谈晚谧把头发擦了个半干,主动提起一件事:“你今天是不是碰到荣冉了?”
“对啊。”温昼浑不在意,“你怎么知道?”
“苗南渡拍过来的视频里有他。”谈晚谧发了和苗南渡的聊天截图过来,最底下赫然是苗南渡在询问要不要带温昼离荣冉远点。
“既然还在一个世界就难免会碰到,每次都躲岂不是显得我很心虚。”温昼盯着谈晚谧露出来的脖子看,那里有他两天前咬的牙印,这么久了居然还在,“东北是不是下雪了?”
“下了,很大。”谈晚谧披了厚外套下楼,踩着盖过鞋面的雪给温昼看还在飘的雪花,“你喜欢雪吗?”
温昼摇头,隔着屏幕拂过谈晚谧的头发,像隔空替他扫下落雪。
“我喜欢给我拍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