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跳快了三分。”
棺椁猛然下落,闻长生在失衡中本能地环住对方腰身,掌心触到的却不是衣料,而是新生的契约纹。
“你究竟图什么?图我的命星?”
“图你遇险时,我能快你半步,偿还你父亲当年的因果。”
额间契纹骤亮,识海深处爆出清越凤鸣。缺失的命星自空中浮出,裹着鎏金木匣的祥瑞之气撞进她灵台,霎时照亮残碎的破军星位。
灵气瞬间贯穿灵脉,将淤堵之处破开。
“往生莲开处,便是归途。”随着青铜棺的坠落,大致也到了位置,“只需将神像右眼置于此……”
嗤!——
棺椁被外力贯穿,玄冰长枪自时间长河贯出,裹着冰蓝灵力贯穿祝清竹的心脉,若是再偏一寸,便刺透心脏。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祝清竹几乎是在青铜棺破碎的瞬间便将闻长生推离长枪飞出的道路,在千钧之际扭转共感锁链。
闻长生分明看到枪尖在对方心脉处绽开冰花,契纹剧痛消失得极其诡谲,如同琴弦将断时被人突然捂住余震。
可女人身上的痛楚仍隐隐约约传递而出,像雪髓泉冻结前的最后一捧泉水。
时空倒卷如被扯碎的帛画。青铜棺椁在时空乱流中轰然炸裂的刹那,闻长生瞳孔里映出千万块玄冰碎片。
重返现世的瞬间,闻长生足尖尚未触地,判尘鞭已卷起祥瑞金风。往生渡的黑水在触及金芒时发出厉鬼尖啸。
「祝清竹!」
闻长生嘶吼着扯动腕间金纹,却发现契约另一端传来诡异的凝滞感。
判官笔尖挑起的血珠在半空炸成罗刹鬼面,墨色毫锋割裂空间时发出帛缎撕裂的声响。
三千饿鬼从裂缝中爬出的刹那,腕间契约纹突然发烫,祥瑞之气正指引着她翻掌结印。
判官笔锋突然调转,墨色锁链缠住闻长生脚踝。
闻长生旋身避开判官笔泼洒的墨色秽气,足尖点在冻结的忘川黑水上,每一步都绽开鎏金莲印。
「蓬莱的锁魂阵。」
闻长生在失衡瞬间反手掷出判尘鞭。
「坎位,七杀。」
脑海中传来祝清竹虚弱的声音,闻长生忽然尝到满口铁锈味。
判尘鞭穿透交叠的空间,精准无误地劈在判官身上,这是契约带来的时空共感,她竟能同步读取祝清竹破阵的推演。
她旋身踩碎两道卦签的动作比思维更快,靴底碾过的地方突然升起冰蓝咒印。
“闻长生,用这柄剑……”
话未说完,陆昭音便让开主要战场,飞身进入被玄冰长枪硬生生劈开的裂隙中寻找无法脱离之人。
闻长生反手接住坠落的冰晶长剑,足下金莲骤然炸裂,借力腾空时判尘鞭已卷起三丈雷火。
坎位三步。
闻长生翻腕抖出九重剑影,脑中闪现二十年前玄穹留在时空裂隙里的杀招重叠,冰晶长剑竟牵引着忘川水倒卷成龙。
判官笔锋泼墨画出的凶兽在龙吟中溃散。
判官笔坠入忘川的闷响中,祝清竹染血的指尖点上她心口。
那里跳动着两颗纠缠的命星,一者灿若鎏金,一者皎如冰魄。
剧痛使闻长生险些握不住剑柄。
雪髓泉的冷香悄然漫过残破战场,青铜棺椁深处传来冰晶剑穗的轻鸣。
而在无人窥见的阴影里,陆昭音正从判官残袍中重塑雪髓身。
冷香凝成实体,化作数百只冰蝶扑向判官残躯,冰晶长剑贯穿判官胸膛,随后是陆昭音雪髓重新凝成的左手,竟硬生生扯出判官体内一半神魂。
那是陆昭音自己的半副神魂,缠绕着冰蓝色丝线。
似是不必解释太多,将冰晶长剑唤回,望向判官残躯的眸中只余下了恨意。
“她……有说些什么吗?”
这句话,是问的祝清竹。
当问句从染血的齿缝溢出,凝结在睫毛上的霜花突然簌簌而落,像是某种强制镇定的伪装正在崩塌。
祝清竹正倚着半截梁柱喘息,闻言时垂眸避开对方视线。
“什么也没说。”
这句话轻得像雪髓泉面的冰裂纹,祝清竹尾音尚未落地,陆昭音扣着面具的指节已泛起骨白。
当陆昭音再度睁眼,所有脆弱痕迹已湮灭在瞳孔深处的暴风雪中。
青铜面具边缘坠落的血珠悬停在半空,映出陆昭音骤然收缩的瞳孔,却也仅仅是片刻,她摘取面具的动作带着近乎凌迟的优雅,瞬息之间消散在原地。
“未来在蓬莱,有缘再见。”
也带走了那枚冰晶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