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没再颠簸,墨小雨一会儿就睡着了,什么时候到的栖香别院都不知道。
车子停在门口,裴颂先下去开了右后的车门,挡板落下去有一段时间了。
尚贤没从地库走,有人喜欢看他养的鱼。
说不定还能看上一眼。
抱着人出了车门,院子里自己养的一池子鱼没看一眼,怀里人睡得安稳。
进门时吩咐裴颂:“叫代江冉把事结了,告诉他明天我会过去。”说完抱着人转身上楼。
等到把人放在了床上了,人才醒。醒了就不老实,下意识往后退,不情愿跟他有任何接触。
“醒了就去洗澡,臭死了。”贤爷说,似是带着一股子嫌弃。
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瞬间被扯下来,墨小雨眼里除了惊恐,还有慌乱。
尚贤见多了这种表情,所有人都尊敬他,或者说是惧怕他。人们看他的眼神,慌张,无措,躲闪亦或是讨好,和他身上出现的相差无几。
他一个人就演完了所有人的心声。
会累吗?
看着床头半裸的人,尚贤松了松眉,附身过去,捏着人的肩膀不给人再往后躲的余地。
“累吗?”
墨小雨不明白为什么贤爷换了语气,能说出这样熨人心头的热络话。
“别动,我抱你过去。”尚贤手指摩擦着人颈后细腻又脆弱的皮肤,十分珍爱的样子。
这像什么?
像恋爱。
对墨小雨来说只不过是错觉,恋爱的错觉。
尚贤仔细看了看人脖子上那块玉,挺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毫无特别之处。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墨小雨唯一的所有物,他来到这里,就只带着这块玉来,也只有这一块看起来应该不太值钱的玉。
“乖。”尚贤放缓声音。
墨小雨双手交叉挡在身前,明明什么都挡不住,还死命地捂着。像极了贞洁烈女,明明更过分的事他们也都做过。
他没再拒绝,顺从将手搭在男人宽阔的肩上。一股股热意顺着指尖回流到心脏,房间里暖气十足。
两个人挨得近,呼吸间交替的气息在一隅之地兜兜转转。
腾空的感觉让墨小雨感觉到害怕,下意识揪紧了那层黑色薄衬衫。
这个人不是来救他的神明,不是他溺海之前的救命稻草。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在自我意识陷入恐慌境地的时候还是只能乞求别人会看他一眼,会好心救他一命。
苟延残喘,好像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还记得在猎森的时候,代大哥要他去包间送酒。他希望那道门后面会出现新歌城里那个炙手可热的贤爷,可是没有。哪怕只是来看看他,不,或者只是恰好遇见了他的机会都没有。
都没有,没有那个有时候严厉,有时候又携带温柔的人。
新鲜面孔重复老旧的手法,要他端出圣洁的笑在淤泥里乱舞。
那一刻,他埋怨自己学过舞蹈。他跳的是自己喜欢的曲目,可是他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从来没那么难过,为了取悦那些潦倒的看客,鸡鸣狗盗般过了三天。在那里,他再一次看到了李凌岳,那个和墨淳一起拉他进泥潭的人。
墨小雨抬眼去看面前的人,面色平静。
尚贤,也是他们的同伙吗?
转念又想,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或许他还要在猎森待的更久。
他松开了自己攥着的手,浅浅勾上贤爷脖子。
小心翼翼。
贤爷开了浴室暖气,把人放下就走了。
墨小雨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过了好久转才过身去,面前是沾了水汽的镜子。
他抬手擦了一块出来,水珠顺着镜面款款而下,他看清了镜子里的人。
很丑,从头到脚都是。
枯槁的,死寂的,灰白的,不堪的,懦弱的……
都是他。
他不愿意再去看了。
新的雾气爬上镜面,他把自己揉碎在镜子里。心里碎得彻底的那块地方溢出来就好了,让身体也跟着一起碎掉。
淋头而降的水混着泪一起落下来,墨小雨将热水开得更大。
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的赤裸,都是刺骨冰凉的寒意。
莫名的他很想钟雪薇,那个总说自己很没出息的小女人。她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应该也是冷的吧。
而他,不会比她更冷了。
气温骤降。
尚贤在监控里看完了这一幕,在喷溅的水里看到无助的哭泣。
关了屏幕,尚贤去了厨房拿了一点吃的。路过客厅时候,青色的包装袋晃眼,贤爷一道替人拿进了房间。
房间还是空的。
他去了浴室敲了敲门:“洗好就出来,别磨蹭。”
墨小雨觉得很悲催。
看吧。
还说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