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身后秦九搬来一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头有两格。一格是几袋粮种,一格具是各式不知从何处搜罗而来的农书。
“不够的话找人同我说,”宋泠微微一笑,显然是早有所备,“秦九会留下协助你。”
“季二公子,我等你的好消息。”
马车匆匆而去,扬起的尘土有些呛人,季景肆又开始咳个不停。
可身边的秦九人高马大立着,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见季景肆如此弱还没忍住好奇瞥了他几眼。
可这看在季景肆眼中只以为他嘲弄自己,心底郁气更甚,自嘲道:“想笑就笑吧。”
秦九不解,只是拎着他跟拎小鸡仔一样扔回地里,顺带拿着耠子过来,将一耙扔到他面前。
“干什么?”
“耕地,”秦九觉得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军师要你种粮食出来,不得先耕地松土?”
他怀疑地看向季景肆,眼眸中满是“你竟然连种地也不会”的讶然与震惊。
季景肆咬紧牙关,以前人再有什么那也是背后议论,还头一次被当面这么瞧不起。
“种就种!”
可惜一个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还没坚持两刻钟就已经大汗淋漓,累得瘫在地里,也顾不上什么仪态。
而一旁的秦九静默无言,两腿一迈就是哼哧哼哧耕地。从小就干农活,这工作量可比将军的训练轻松多了。早点干完,才能早点回军师身边去。
季景肆满脸尘土,空洞无助望着天边的夕阳,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掉入了一个无底圈套。
***
“十七,你的信,”褚招颜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谁呀这么急,还连传了三只鸽子。”
宋泠打开后看了一眼,“七满。”
无非是问能不能来找她。
“你帮我回个信,让她二人安分待在县中,照顾好孩子。”
“孩子?”褚招颜登时瞪大了双眼,“你何时有了孩子?”
“哪个狗男人!我找他去!”
“坐下!”宋泠一把拽住他的粉色袖子拉回座位,“不是我的孩子,你别管那么多了,尽快回信。”
“还有,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呵,你也不瞧瞧我是谁?”褚招颜睨了她一眼,“放一万个心,情报什么的,我称第一,怀莱还没人敢说第二呢。”
宋泠打了个寒颤,“……那就好。”
“唉我说,”褚招颜别别扭扭关心了一句,“我给你带的丸子少吃。”
“虽说吃了表面上身子康健了不少,但无非治标不治本,消耗底子撑着。等停药了,有你受的。”
“知道了,”宋泠眼底微动,“等此一事解决,我便休养一段时间。”
“对了,前院关着那些人怎么办?”褚招颜难得神色有些凝重,“还有这郡守后院那些个莺莺燕燕这几日也不安分,疫病过去,你总要有个交代。”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你步子迈得太急了,总是过犹不及。”
宋泠面色有些凝滞,“我又何尝不知。”
“可若此次错过去,再想找机会便难上加难了。”
她背于身后的右手攥拳,“走一步看一步,总有破局之法的。”
“算了,我不管你了。”褚招颜摆摆手要起身去送信,“我不懂这些,你自己心底有个章程就行。”
可事实是宋泠自身也拿不准,人心难断,有些事是要赌的。差之一厘,满盘皆输。
棋局里,人皆如蚁。
而执棋者,本就不该入棋局。
***
厅室内静默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些天里,宋泠忙着和时钰一起研究疫病的药方,而虞柏舟则是在边防处率兵抵御了几次南夷的试探性进攻。
明明才几日不见,却仿佛生疏了不少。
“十七,密信。”
褚招颜进来时没忍住看了虞柏舟好几眼,不等对方回望便翻白眼离开。
虞柏舟匆匆而来,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人,虽只见一面也感觉褚招颜衣着行动怪异得很,“他是……”
可还未等问出来,就见宋泠打开纸条后皱紧了眉头。
定然是发生了极重大之事,否则她这样冷静之人不会登时就变了脸色。
“发生了什么?”
宋泠将纸条递给他,上面只有一行字。
她的声音有些沉重,又有些意料之中的释然,好像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扬州齐王,下书称昭,自立为帝。”
“乱世,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