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满刚刚把这小女娃哄睡,就听见营帐外的一丝脚步声。
宋泠也察觉到有人来,于是起身拿起自己的剑。
门口的人站了好一会儿,犹豫再三才出声道:“军师睡了吗?”
宋泠两人对视一眼,是虞将军。
“并未,”宋泠掀开帘子,“将军请进。”
“我不进去了,毕竟已经太晚。”虞柏舟有些欲言又止,“今日你说起孩子的时候有些犹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孩子不会真是她的吧?
宋泠瞧他的眼神就明白他怕是想岔了,“将军今日答应这事,可是因为忧心孩子是我的会让我陷入风波?”
“我没有那个意思啊,”虞柏舟连忙解释,可越解释反而越糊涂。
“确有些难言之隐,将军进来说罢。”见他还犹豫,宋泠补充道:“七满和孩子也在帐内,无碍。”
她看向听见动静从一旁的营帐走出的伍生嘱托道:“你在此守着。”
“将军可还有什么顾虑?”
虞柏舟身侧的手动了动,他能有何顾虑?本身就是有些忧心这宋姑娘的名声会因他有碍,可她好像全然不在乎一般,这世间真有如此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之人吗?
帐内,宋泠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轻声道:“这孩子并非是战士遗孤,而是宁家遗腹子。”
虞柏舟心底微动,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是哪个宁家?”
“洛阳宁氏。”
轻飘飘一句话却好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他心里,手上杯子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你……”虞柏舟惊慌看向她,气得捶了好几下自己的大腿,“你知道这是多大的麻烦吗?”
原以为这孩子是这姑娘的已经够他消化的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姑娘。
“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下。”虞柏舟站了起来眼神坚定望着她,“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得对我这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负责!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世人只知宁家巨变那日,宁夫人怀胎十月生下一子,生而体弱,没一刻钟便断气了。”
宋泠细细解释道:“唯二人知晓宁夫人其实生的是一对龙凤胎。其一是将先诞下的妹妹带走的宁二公子,其二则是那位负责接生的嬷嬷。”
“宁夫人产后出血,与小公子先后断气。那嬷嬷也死于乱刀之下。”
“这个女娃,正是那被带走的孩子。”
宋泠重新为他斟茶,“那日在下救了这女娃一命,窥她的命理察觉她命中定与将军有些缘牵。”
“泠忧心日后的她恐对将军不利,因而觉得放在眼前看着或许更好一些。”
虞柏舟半信半疑,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宁二公子可还活着?”
“这也是我要同将军讲的第二件事,”宋泠给了一个眼神,七满自觉出了营帐。
宋泠突然凑上前来,虞柏舟身体僵住,只感觉耳畔忽然多了一丝热气,随即就是这姑娘的惊天大雷,“宁二公子如今身在南夷军中,为我军内间。”
!!
察觉到了虞将军眼底的震惊,宋泠嘱托了一句:“此事仅将军与泠二人知晓,事关他的性命,定然不能透露于第三人。”
宋泠眼神突然看向一旁在榻上熟睡的小娃娃,“这些事无关孩子,他惟愿仅剩的血亲余生安稳。”
宋泠起身行礼,“这也是泠希望将军将孩子养在膝下的原因,因为也唯有将军能护住孩子,也唯有如此能牵制住那人。”
“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这一切是吗?”
虞柏舟眼底没了震惊,也没有任何怒意或者欣喜,他们相处不过一个月,还是太不了解这个姑娘。
“从来到军营说能帮我们解决粮草问题,到拷问俘虏获取南夷消息、用信息差引诱南夷出兵,再到声东击西二次偷粮……”
“还顺带安插了一个内间。”
“宋姑娘真是厉害得很,”虞柏舟难得冷着脸,“为什么呢,什么能让姑娘如此大费周折?”
“就因为姑娘想让我当皇帝?”
宋泠吐出一句:“不错。”
“那姑娘就可以随意算计这一切吗?她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都成了你计划的一环!”
虞柏舟指向一旁的孩子,被她的冷漠和无情刺痛了双眼,“看着我们每个人都围着你的计谋转是不是很有意思?你们谋士都是如此吗?无情又无心……”
“我……”宋泠有一瞬间愣怔,“将军……”
“宋姑娘,我是个粗人,当不了什么皇帝。
“姑娘也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说罢他大步甩帘离去。
宋泠站并未出口拦他,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空芒,转而又复回冷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