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许久?呵呵,不过才几个月罢了。宽大的衣袖下,藏住了捏紧的拳头,但他还是保持着谦和,淡淡地回道:“谢囊都大人提醒。”
狱卒将寿喜安扔至牢狱,下了锁,她才收起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胡乱地将眼泪擦干,爽利地躺在谷草上,闭目养神。
入夜后,果然等来了庆南承,见他并未做任何掩饰,哂笑着:“本来坊间就流传着您与我荤素不清的,如今竟还大摇大摆地来这囹圄之地见我。怕不是真想污了自己的清誉。”
公子承打开牢房门的手顿了顿,又随即开了锁,青墨色飞鹰锦袍一挥,走到她身边,与她同坐在谷草之上,俯首帖耳道:“小端,莫不是你与我,还能扯得清白?”
寿喜安素手兰花,锦帕掩面轻笑,算是默认,纠纠缠缠这一年多,他俩实在是算不得清白。
这里是郡守府衙独立一隅的牢楼,层层封闭,至暗无光,只有行道上的几盏油灯,残喘无力地亮着。
庆南承动作娴熟地将她的右脚拉过来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撩开足衣,给她上药,说:“你这脚伤,得按时擦药,不然怕留下病根”。
寿喜安些微错愕,他还能记着来给她上药?但很快便敛住动容的情绪,说:“公子莫不是怕我明日多说句什么”。
他们的计划里,本也只有在期鸣山上放的那一把火,至于其他,都是各自的谋算。
庆南承的掌心继续在她的脚踝书打着圈,其实他常年练剑,手掌起厚茧,摩挲的动作稍一重便容易让娇嫩的皮肤生红,所以他甚少亲自给她上药。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寿喜安取下别住发髻的木簪,轻捻着庆南承提来的红木雕花灯灯芯,说:“我刚做了个梦,梦见了那位循道官的老道,金光裹身,他问我‘可后悔?可想要重新来过?’”
庆南承惑然不解,等她后话。
木簪的尖头燃气一小簇火,她微微吐气吹灭,又将木簪插回头上,抬起头,笑得明朗,“我说我啊,向来是今生债今世讨,从不后悔。”
庆南承手上的动作一滞,“你想拉鲁什垫背?”
“不可以吗?”
“我答应过将证据还你,待事成之后,我定......”重复的词反复在嘴角碾磨,到底还是无力,他只叮嘱:“不要主动招惹他,如今你身陷囹圄,我亦有诸多不便”,鲁什是个心狠手辣的,他无法百分百护她无虞。
“知道了。”
她神情凝然,庆南承收起朝露膏,往她怀里一塞,道:“这药膏你随身带着,记得每日准时上药,不会有人搜查。”
“你便委屈在此等上几日,我允你的,绝不食言”,他又如此,匆匆补上一句。
“我自来是信任你的。”
夜色如浓墨般倾倒,片刻便被日光染透,再不见丝毫亮色。
庆南承刚走出地牢,延吉便现身汇报:“公子,囊都大人夜行不慎,摔了一跤,双手骨折”。
庆南承冁然一笑:“那便请医师好好医治吧”。
“是”,来之前延吉已安排好了,自然是往加重症状拖延病情上治疗。
囊都因为双手骨折,疼得叫唤了一夜,白天才勉强睡了会儿,到了夜里又感染加重,闹得官驿鸦飞雀乱,因而重审寿喜安的事情一拖再拖。
第二日,司库大人鲁什家的独子鲁图,被囊都的副手萧浪抓了个现行,起因是鲁图私进被查封的百贺楼,疑与妖女寿喜安有勾连。
鲁图是家中独子,鲁什年至不惑,院中姬妾无数,才有这么一根独苗,其母扈夫人对这孙子更是惯纵宠任,养得这鲁图在杳庵郡横行霸道,人人惧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