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楚蘅闭着眼无意识的呢喃,浑身发热。
名为过往的华丽金箍,在亲眼所见的荒诞之景,和自己嘶哑且不间断的呼喊声中,越缩越紧。
楚蘅思绪混沌,钻骨的疼痛入脑。回忆一帧一帧,伴着手腕上闪烁的,出自柴应元之手的姻缘印记的红光,一闪一闪。
“玄凌竟然是个奶娃娃!稀奇啊。”
“玄凌上神,我没有住的地方了,反正你这里这么大,挤一挤,就这么说定了啊。”
“欠你的灵石我肯定会还,虽然买礼物的灵石也是借的你的,但是,生辰快乐!”
“我可是神界的兔儿神,魔君想怎么样都行,只要能给个容身的地方。”
“晏空青好得很,不用担心,估计过段时间就能苏醒。”
神界引阳宫陪着晏空青的,忘川边失意不得志的,躲在魔界渐渐恢复本性的,以及为两个人的姻缘操碎了心的柴应元,那么多的柴应元在楚蘅周围打转。
楚蘅身处识海,将眼前的所有画面看完后还不肯眨眼。
柴应元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笑着看着楚蘅,挤眉弄眼。在发现确实无法将楚蘅逗乐后,他无奈叹气,有着与年岁相符合的稳重,“哎,哪有一直站在你身后的道理。”
楚蘅心慌意乱,竟然还能理解柴应元的意思,他抬起手,“不要!”
一道剑光应声而来,穿过柴应元。画面突转,飙出的血迹喷撒在楚蘅脸上,他手指颤抖,触碰到破空那瞬,柴应元也随之灰飞烟灭。
他仰头与提剑的晏空青对上视线。
几乎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晏空青带着破空,与楚蘅擦肩而过。楚蘅跟着回头,却看见破空以同样的方式没入别人的身体内,干脆利落。
“不要!”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神界魔界,凡是生有异心之人均被晏空青斩于剑下。而晏空青眉头只皱了一下,嫌弃地抹去沾在衣角的血。
楚蘅有些不知所措,顿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便开始举着断恶在自己的识海中乱砍,试图将晏空青举着血淋淋的剑的画面砍得破碎。
“不要……”
太多了……
破碎的画面拼拼凑凑,晏空青俨然一副杀神模样,额间开出罪恶的花。
怎么会这样?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背着楚蘅往不可回头的方向发展的?
楚蘅垂下头没了力气,眼神迷茫,视线找不到落点,入眼之间俱是红色。
他定了眼去看,却在看清自己掌心的血时浑身僵住。
“这是……血?”
他眨着眼,又看了几眼,确实是血。楚蘅搓着、擦着,不管不顾地,多此一举。
那些鲜血无法被擦拭干净,苦痛自此如影随形,无法解脱。
他近乎绝望,摔倒在地。
晏空青杀了人,银白的破空上沾着柴应元等人的血。自己的手上也是血迹满满,一个两个脱离掌控,留楚蘅一个人踽踽独行。
楚蘅捂着脑袋,泪水早已铺满面颊,他蜷缩在地,崩溃地叫出声来,像回到了被父母批评得很一文不值的十七岁。
原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等到有了法力就好了,等到站到巅峰就好了,可楚蘅打败了魔界前来挑战的所有人,为自己赢得了尊重与喝彩,结果又是什么?
“你怎么办呢,要我怎么办呢……”
杀业已成,再没有退路。
泪水滴落与识海碰撞发出声音,楚蘅侧躺在识海中央,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一张带着温度的大手陡然拂上楚蘅的脸,蹭着为他擦去泪珠。楚蘅抬眼,在看见那双沾着鲜血的手时又止不住的委屈。
晏空青眼中亦是一片通红,发丝凌乱,面上一层薄汗,他眼底温柔,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楚蘅眼眸一动,眼眶中又蓄满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只感觉一双大手将自己轻轻拢住,而短暂的慰藉后晏空青又消失不见。
这场昏厥持续了三日,楚蘅再醒过来就是在熟悉的血月宫。床幔随风飘动,在如今的处境下,看起来像是嘲弄。
期间他也曾清醒过几时,看见那些被控制着的蛊兵给自己的手臂上药后索性又闭上眼睛。到了如此境地,这魔君的身份依旧没让楚蘅过得艰难。
也许是因为有了祭阵的人,又或许是不悔公子元气大伤,原以为会成炼狱的凡界倒最终幸免于难。
危险的风被皇宫的门一挡,停留在了那个夜晚。春风一吹,又是喜气洋洋。
那晚后,楚蘅被晏空青带走,却不是去到神界,反倒是直接去了魔界。
三位长老在各自的城内被严密看管,城内慌乱的族民也慢慢安定下来。如今,被种上弑心蛊的成了不悔公子的蛊兵,没被种上的暗自庆幸,一天天地活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喋血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