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卧雨院的四人商讨完细节时,院内响起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凌远年耳朵一动,迅速起身,来人步伐敏捷,根本不给他留观察的时间,他只能找地方躲避。
“里屋有屏风。”
顾允千先是一乱,很快便反应过来,为两个不该出现的人指路。
凌远年在前,沈鹤舟紧随其后,两人一同退到了屋内的屏风后。
而慌乱后回神的顾言出,也赶忙将桌上两人用过的茶杯揣进袖中。
几人刚整理好,门就开了。
“父亲?!”
顾家兄妹诧异,这个时辰,他们老爹早该歇下了呀?怎么会在这?
顾言出率先尬笑道:“天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太傅顾恒没理他的话,只表情严峻的环视屋内,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
但很遗憾,他没找到任何异常,“人呢?”
“什么人?父亲您吃醉酒了吧,这是妹妹闺房,哪有什么人?”顾言出垂着手装傻,心里却在暗骂:这两个呆子,就不能把水喝干净吗?他的衣服好湿啊。
顾恒挑眉,那表情似再说:你不是人?
顾言出心虚的侧过头,不再说话。
眼看自家兄长落败,顾允千忙接过话头,“今日太子殿下送了哥哥一支狼毫笔,哥哥方才送来给我,叫我有空练练字,父亲是有事找我吗?”
顾言出用力点头,“对,还是父亲要找我?”
两人说得认真,若是旁人便也唬过去了,可……眼前的人是这世上最了解他们的人。
顾恒咂咂嘴,也不理会顾允千,径直走到摆放最整齐的圆凳处,坐了下来。
看着旁边明显少两个的茶杯,顾恒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等待着他们的蹩脚解释。
明白眼前人的意思,顾允千侧身低头,顾言出抬头望天,两人不约而同的装不知道。
见状,顾恒不再为难他们,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并随意朝内屋道了一句,“出来吧。”
屋内寂静,只有潺潺的水流声,以及顾言出怀里茶杯落地的声音。
待水流声止,两道脚步声轻巧而至,屏风后的人移了步子,“伯父。”
顾恒轻哼,脸色很是不爽,“回来这么久都不说过府吃顿饭,今晚老夫若不来,凌将军是否他日便直接离京了?”
凌远年不语,像个认错的孩童般低着头。
他幼时曾受教于顾家,甚至在凌家举家出征在外时,他没少喝顾家的水,吃顾家的饭。
也正因如此,他不敢告诉顾恒,他回京所谋求的事。
“伯父息怒,远年他不是……”
沈鹤舟欲替身边的人辩解一二,可还没等他说完,便被顾恒截了话,“还有你,你躲什么?是担心老夫今晚没用膳吗?”
自知理亏,沈鹤舟也不再多言。
心虚的向一旁挪了步子,以免被战火波及。
“说吧,你们准备做什么?”
发作一通后,顾恒心里通常多了,便也不再为难眼前四个胆大包天的小辈。
几人面面相觑,没一个回答顾恒的问题。
顾恒有些恼,正当他欲再仔细问候一番时,顾言出开口了,“父亲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不会胡来的。”
顾允千在旁边使劲点头,一旦交代,势必要说出城外破庙的事,对此……她还真是有点怵得慌。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说说看吧。”见几人还不肯说,顾恒补充道:“老夫只是想知道这朝中到底发生什么,绝对不插手,也不过问你们的事。”
知道躲不过,沈鹤舟开口,将有关北原的事尽数告知。
原本站在桌旁的顾允千,悄悄往顾言出身后躲了躲,完了,她温顺听话的形象没了。
而事实也果不其然,当沈鹤舟说及顾允千的事迹时,顾恒瞪大了双眼,震惊填满他的瞳孔,甚至最后他离开时,都没能完全接受沈鹤舟的话,回去的路上,脚步都是凌乱虚浮的。
次日夜晚,凌远年如约而至,赵天佑驾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载顾允千与凌远年驶向皇宫的方向。
在凌远年与顾允千抵达皇宫门口时,顾恒也带着一壶好酒,出了门。
“臣女拜见陛下。”
皇宫内的一处偏殿中,皇帝坐在最上方,俯视着屋内的两人。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娃,皇帝不禁感慨,“真是没想到,顾恒一个文臣,居然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
皇帝今年五十有二,因保养得当脸上并没有明显老态,但眼底常年的乌青,却印有他这些年努力的痕迹。
“臣女愧对顾家,愧对大乾,请陛下降罪。”
顾允千象征性的配合着,她深知比起虞芷柔的死,坐上那位还是更好奇虞芷柔的活。
而下一瞬,皇帝果然开口道:“行了,起来吧,一个北原的公主而已,杀就杀了,不过这事……”
皇帝话只说了一半,本指望着顾允千接过他后面的话。
可,顾允千不搭茬,站在那装傻充愣道:“臣女谢陛下宽恕。”
虽然他们此番进宫就是为着这个特权,但顾允千也明白凡事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座上那位生了疑,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