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两猫对视。
异样的安静。
而后,谢灵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次。
两只小猫也终于有了反应,一溜烟缩回了床底下了。
“……”
裴陆行侧眸,语气懒散道:“很好,现在你已经驯服了两只凶兽,它们很怕你。”
谢灵还在笑,拉一拉他的手,说:“又笨又胆小,好傻啊,它们。”
“是啊。”
裴陆行附和了一句。
“我又不会吃掉它们。”
“是么——”
谢灵唇角的笑容撤下,平静地看着他。
“……”
裴陆行收起调侃,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说道:“是的,不会。”
“不过,”谢灵眼底的笑意慢慢散去,静默片刻,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低头去拨弄了一下猫碗上的杯盖,检查了一下,发现猫粮已经泡软了,于是戳一戳裴陆行,“猫粮好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端上两只碗朝外走。
谢灵也跟过去,看着他到洗手间里,将多余的水倒掉。
“你刚才想说什么?”
在哗啦的水声中,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
她目光偏了一下,望向关小猫的房间,声音很轻,“我刚才在想,也许在它们眼里,外界就是那样危险可怕,我们不认为危险可怕,是因为人类与猫是不同的,对人类而言简单的事情,对小猫来说要困难得多,也许小猫要过上幸福的生活,要比人难很多很多,要付出很多代价。”
裴陆行将碗放在一旁,顿了一下,说:“也许对其中一只猫来说,在户外也很幸福。”
说完,他端起另一只碗,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如同一个隔断。
暂停了谢灵的话。
几秒后。
水声停止。
“可是在户外,风声不断,雨雪不止,会挨饿受冻,会遇到危险的人类或者动物。”
谢灵说:“有可能会死掉。”
裴陆行端着碗朝房间走去,弯下腰,放在角落里,又去添了两碗纯净水。
谢灵就这样一直跟着他,等待他。
等待一个答案。
终于。
裴陆行停了下来,转过身,垂着眸看她。
她也停了下来,看着他。
静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他低下头,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包浅粉色的小包装纸巾,取出一张干净的纸巾,然后弯下身,仔细地给她擦着她衣服上沾染的脏污。
那块痕迹很牢固,用纸巾是擦不掉的。
只能变浅、变淡。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像是有无尽的耐心。
“无论是危险的户外还是安全的家里,对那只猫而言都一样。”
他轻轻拍了一下因为擦拭弄皱的地方,重新抚平。
而后他直起身,与她对视。
缓慢而又平静地告诉她,他的答案——
“只有分开才会死掉。”
“……要付出很多代价也要选吗?”
她忽然问。
“嗯。”
他一字一句,目光紧锁着她,沉静地,“无论什么代价。”
“如果……如果是……”
她嘴唇动了动,有一个选项就在嘴边,那个真正的选项,然而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也许害怕他的答案和她所选的并不相同。
裴陆行轻轻打断她,在问题来临前,告诉她唯一的答案。
“不管是什么。”
他说:“谢灵,我只要你。”
夜幕降落下来时,路灯也一盏一盏亮起,驱散黑暗,为行人照明。
餐厅包厢内,四个大人正笑着聊天,不知道在聊什么。
门从外推开后,聊天声停了一下,大人们看过来,都一眼看到了谢灵衣服上那块显眼的脏污。
宋蕴笑着朝她招手,问:“看来我们小灵真的成Alex了,今天去哪里滚了一身污泥?下一步是不是要扑过来沾大家一身了?”
谢灵跑过去,故意拿脏掉的那一块去吓妈妈,“我要沾在妈妈身上。”
她现在有点明白小时候哥哥故意用脏兮兮的手来吓她的心理了。
因为她现在也有点坏坏。
不过宋蕴却只是含着笑,不躲不闪,温柔地看她闹,说:“还跟小时候一样。”
一旁的谢远山开了口,低声提醒,像在和她说悄悄话,“小灵,爸爸也有洁癖,也很害怕这些。”
谢灵怔愣了一下,而后忽然笑了起来。
阮姨和裴叔也在笑。
包厢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轻轻地打下来,这里坐着的都是最爱她的人。
笑声在房内回荡。
为这难能可贵的相聚、为这难能可贵的确幸。
包间外,这一层有钢琴在演奏。
舒缓的琴音是谢灵最熟悉的。
因为不久前,她正用小提琴练习过。
那是《诀别书》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