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得很快,等她们走回小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回来的路上,明熹顺手在烧水房打了水,此时此刻,临风正眯着眼睛,泡在她的大木桶里。
明熹伏在木桶边上,被大量的消息砸得还没有回过味来。
“所以,王淂、我师母、还有谈阳门主,她们三个的旧伤,其实是一起落下的?是因为她们三个三百年前试图合力毁掉圣玉?”
走回小屋的途中,临风用比精简更繁琐、比说来话长更简短的措辞,给明熹大致复述了方能的话。
原来方能在唐额面前说,她曾经和王淂等人一起探究过圣玉,并不完全是诓骗唐额的谎言。
约莫三百年前,方能独自游历时,途径邯岭时,恰巧发现了三座有些异常的山。
原本她只是感应到这几座山的木系法术比别的山更为充盈,就多看了两眼;结果这么一看,竟然发现这些木术是从树桠子上冒出来的,薄薄一层笼罩了整座大山,但凡修为不够,甚至发现不了。
她心下觉得奇怪,叫来修土术的好友谈阳,顺着树根往下一挖——
原来那“山”下竟然不是土石,而是金子!
“她们猜到可能和仙门的神力有关,于是找上了当时刚当上门主的王淂。”明熹疑惑道,“王淂不知道这件事?”
临风:“对,王淂跟去一看,发现树桠子在冒法力,也很惊讶。并且她发现‘金山’变小了,更准确地说,山没有变小,是里面的金子变少了。”
“馅儿变小了,饺子却没变小,”明熹摸了摸下巴,“难道是皮也跟着变大了?”
临风:“这个不知道。不过当时王淂……师祖的猜测是,山里的金子化为了水术,为山上林木所纳,化为了木术。”
明熹:“……还能这样?一直以来,不都说神力是超脱五行的存在吗?怎么神力还能滋生五行术法?”
“不管是为什么,”临风说,“神力化出的金子滋生或聚集法力是真的,会随着时日推移缓慢变少也是真的。所以,无论是为了防止法界众人争抢,还是避免用以交易的金银化为虚无,师祖都觉得,圣玉其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于是她们试图合力炸掉圣玉,但未遂,遭到反噬留下暗伤。”明熹把事情理顺了,“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师母不会真要你这次出门把圣玉毁了吧?”
临风:“那倒也没有这么急,她把这些告诉我,只是为了让我心中有数,至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毁掉圣玉,那当然也再好不过。”
“那就好,此事急不得。”明熹思忖道,“以你的安危为先,暂时不要和仙门起这么大的冲突。这么以来,顾渟为何有法力也说得通了,原来那个置换修为的法阵确实有用,只是真正置换的,不是阵眼里的那几枚灵石,而是整座金山……”
临风把一只手搭在明熹身侧,手臂出水,带起一阵轻微的水声。
明熹被这声音和眼前一片景象吸引,顿时话音一止,思路也干脆利落地断了。
“我这副样子在你面前沐浴,”临风贴着她的耳朵说,“你还能够一门心思想着那些无聊事?”
明熹眼神向下,目光仿佛被这幅离得很近的景象黏住了,没有忍住,很明显地吞咽了一下。
临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明熹眼睛下意识一眨,目光终于挪到了临风脸上。
“回小屋了。”临风极具暗示意味地提醒道。
——昨晚,明熹反复对她说,“回小屋”。
仿佛“回小屋”这三个字变成了一句咒语,说出它,就让人想到昏暗中的混乱无序;说出它,也变成了一种指向明确的邀请。
光线昏暗的木桶边,明熹脸颊烧得慌,但这并不妨碍她神情一派冷静。
“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她说。
临风不答话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任由她把手搭上了她的脖颈。
明熹指腹掠过她的颈侧,落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地磨了磨,然后继续往下,探入了大木桶里的热水中,试着水里的温热。
临风一边手指扶着木桶,不让自己滑下去,一边忍不住一点一点往她的方向挪动,最终干脆抱住了身前的那条手臂。
“唔……”
沐浴是一件很舒适的事情。当初临风刚被明熹抓来巫门的时候,就奚落过巫门没有沐浴的汤泉。如今虽然依旧没有汤泉,但她泡在明熹的木桶里,用明熹的木桶沐浴,有明熹帮着按摩放松,也觉得十分舒适,在热水中泡得浑身松软而倍觉轻快。
临风被热水拥得晕晕乎乎,好一阵才想起她非常执着的某些称呼:“熹……”
“不许说。”明熹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脖颈,掌心包住她的下巴,有些强硬地托着她的脸上仰,堵住了那两瓣总是气得她七窍生烟的唇。
……
休整了四五日后,由寇光带着部分巫门门生陪同,临风和明熹再次离开巫门。
“神女,能感应到位置在哪儿吗?”寇光问。
临风:“不能。”
“师姐,她叫临风。”明熹说,“你就叫她‘临风’就好。”
“哦……临风,”寇光问,“那大致方向呢?”
临风:“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