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材拿来之后,顾蘅又去厨房,找到了一个闲置许久的熬药材的小锅,架在了阿徵的方向,守着他,开始熬起了药来。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一回头,只见赵嬷嬷艰难的提了一桶冰水进来,肩膀上还搭着一张帕子。
见状,顾蘅立马上前,将水接了过来。
“您本来腿脚就不方便,就别去提水了,接下来就让我去吧。”
赵嬷嬷却摇头,“二小姐,您是官家小姐,是主子,这种粗活累活,怎么能让您来做呢?”
顾蘅拿过帕子,在冰水中过了一遍,拧干后敷在了阿徵的额头上,帮他降温。
做完这一切,她回过头,神色严肃的看向赵嬷嬷,“您和我姨娘是旧识,在这府里,也只有您一个人愿意对我好,若是您因为我累病了,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赵嬷嬷还想再说什么,顾蘅已经将一个厚厚的外袍搭在了她的身上,“现在,您先回去吧,有什么时候明天再说。”
见她神色间还有些犹豫,顾蘅加重了语气,“这是我的命令,你不能不听。”
听到这话,赵嬷嬷终于没辙了,“好吧,那二小姐您也要保重身体,切莫要太过劳累。”
见顾蘅点了点头,赵嬷嬷咳嗽了两声,终于还是退了出去。
这一夜,顾蘅熬好了药,喂了阿徵喝下。
但他全程都没有醒来。
紧接着,她几乎是没有合眼的守在床边,一旦感觉帕子热了,就再去清洗一次,为他敷上。
一整晚下来,她的双手都冻的通红。
天光大亮后,她再去探阿徵的体温,却发现仍然没有降下来。
一时之间,她心急如焚。
而门外,似乎也已经乱了起来,有几个丫鬟行色匆匆的路过,脚步声凌乱无序。
顾蘅推开门,神色凝重的叫住了他们,“发生了何事?你们如此慌张。”
被叫住的两个丫鬟神色也不太好,眼下乌青,怕是一夜没睡,见她问话,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回二小姐,昨日开始,庄子上突发怪病,已经有半数的人开始发烧咳嗽了,我们两的妹妹昨晚开始就有些不太行了,正准备出府去寻赤脚大夫呢。”
闻言,顾蘅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昨晚的梦并不是空穴来风。
昨日镇上的瘟疫,怕是已经开始蔓延了,就连这么偏僻的白雪庄,都已经传染了这么多人。
再这样下去,梦里的一切恐怕是要成真。
只是思考了一瞬,顾蘅就下定了决心。
“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去。”
两个小丫鬟生怕得罪了她,又觉得多一个人一起上路兴许是安全些,只能同意了。
顾蘅进了自己房间,换了一身厚实些的衣服,将这两日卖石斛赚的钱尽数揣在了身上,就跟着两个丫鬟出发了。
昨日,就连庄子上的马夫都病了,三人只好骑了个牛车,慢悠悠往隔壁三十里外的月岩村而去。
一路上,顾蘅心急如焚,感觉度秒如年,这点路程,硬是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到。
一下车,就见月岩村的情况也不太好,到处都躺着人,极不舒服的哀嚎着。
三人一路问,一路走,终于走到了村子里的药堂,可一眼望去,里面竟然是一片狼藉。
而那位赤脚大夫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顾蘅连忙奔过去,将扶了起来,见他还有微弱的呼吸,连忙掐了一下他的人中,“大夫?大夫?您还好吧?”
见到三个陌生的面孔,大夫明显有些愣住了,但是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药箱子,艰难的说,“你们也是来抢药的吧?可惜已经来晚了,大部分都被人给抢走了,就这箱子里还剩下一些,若是你们要,就拿去吧。”
说完这话,他又重重的咳了两声,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来。
见状,两个丫鬟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几步。
顾蘅原本是晕血的,但此刻心中的担忧大过了一切,只是皱眉回答,“我们不是来抢药的,只是庄子里很多人都病了,过来请大夫罢了。”
闻言,大夫惨笑一声,“那也迟了,你们看,如今我这副模样,已经自身难保,如何能帮的了你们呢?”
顾蘅将人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诚心发问,“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坐稳后,大夫又花了几息的时间喘了口气,“倒是没有必要救我了,从几日前开始,家中老小便已经感染了这瘟疫,纷纷去世,我坚持的久了一些,但也已经没救了,今日外面的病严重了起来,那些家里有着精壮汉子的人家,便来了此处,抢走了我这里大部分的药,见我不肯,便拳脚相加。”
听到这话,顾蘅心中生了一团无名火,“再是抢哪里,也不应当抢药堂啊!这是整个村子能活下去的关键!更别说他们竟然还敢动手,真是一群畜生”
听了顾蘅的话,大夫惨笑一声,“无事,我活了这么久了,也够本了,现在,就该去天上,找我的妻儿团聚了……”
说完这句话,大夫大喘了一口气,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药箱,“这东西我藏的好,他们没发现,你们就拿去吧,死马当活马医,万一里面有能有用的东西,也算不错了。”
顾蘅本还想再说几句,却见面前的大夫忽然猛烈的咳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竟活生生的咳出了一大滩血,喷了一地。
然后猛的栽倒在地,再没了生息。
三人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