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那与另外四名队友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不堪回首的半年光景。

苏澜与其余四名队友同属于男团组合「Etoiles」，出道至今即将五年。

除去三年前发生的某件事迫使苏澜与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之外，他们已共同生活四年多，朝夕相伴之下，早已摸清彼此的生活习性。

约莫一年前，队友们性情大变，简直像突然被夺舍或中邪了。由此，与他们同居的苏澜也彻底陷入了地狱般的日常生活。

队友是四胞胎，无论长相、身材、声音，都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的名字也甚有意思，常常被媒体与粉丝津津乐道。

按“春夏秋冬”的长幼次序排列，从季节中各择意象取名。

楚柳潇，楚莲旭，楚枫影，楚雪辰。

恐怖故事里，主人公惊觉不对劲的契机，往往要比诡异现象诞生的开端要晚一些。

起初，只是一两件贴身衣物不翼而飞。

苏澜以为是不慎丢失，或者一时没找到。问遍队友，他们也都说没看见。于是苏澜只好暂且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直至贴身衣物消失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几乎让苏澜穿无可穿。

有一回，在帮外出工作的楚柳潇找衣服时，苏澜却在他的衣柜深处翻出了自己那些失踪的衣物。

有的被整齐地保管在防尘袋里、放进密闭的礼盒内，有的像被顽劣的小狗撕成碎片而变得破损不堪，有的皱皱巴巴的、被不知名液体黏成一团。

对峙的结果，是楚柳潇当着其余三个队友的面，歇斯底里地将苏澜身上的衣服撕剪成破烂，锁了苏澜房间的门，迫使他一时半会儿处在衣不蔽体、近乎裸.体的状态。

“我的，全都是我的……”楚柳潇状若癫狂，将破布片紧紧揉碎在怀里。

楚柳潇似乎立时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再度抬头时，他茫然地看向苏澜，眸底一片澄净明澈：“小澜？你为什么没穿衣服傻站在那里？”

“但是，依旧很好看……嘻嘻……”

冷飕飕的空气与癫狂的情绪将苏澜整个人覆灭罄尽，突如其来的变故、莫大的冲击、磅礴的错愕与茫然一并褫夺他的思考能力，让他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可置信又难掩忧伤地望着这个仿若被恶魔附身的队友。

最后，四胞胎中最小的弟弟楚雪辰，将苏澜抱进自己的房间，用自己的衣服将瑟瑟发抖的苏澜围裹起来。

楚莲旭则宛如被一只脾性很坏、教养欠缺的恶犬夺舍了。

结伴练舞，休息间隙，他故意不带自己的水杯，偏爱偷喝苏澜的水。

仿佛使命就是汲水的水桶，每每都将水喝得一滴不剩。苏澜只能无奈地出去重新打水。

刚打完水回来，水杯就会被楚莲旭抢走，被他沿杯口全方位小口抿水，再递还给苏澜。苏澜气呼呼的怨尤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只要当他的面擦拭杯沿，就会被他愠怒地质问。

“你嫌弃我？”楚莲旭脸色黑沉得像恶鬼，“为什么不肯碰我喝过的地方？”

他一把抢走苏澜的水杯，猛地砸在地上。

“那就谁都别喝了！”

玻璃水杯轰然四分五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苏澜的腿，但早已甩手而去的楚莲旭并未察觉这些。

不，楚莲旭的嗅觉一向敏锐。那股极致鲜美的血的味道定然被他的嗅觉捕捉到了，但他没有回头。

不知是什么麻痹了疼痛，苏澜只是怔怔地凝视支离破碎的水杯。半晌，才慢慢蹲将下来，动作迟钝而轻缓地拾捡玻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