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
陆狼忖度窗外雨势,同苏澜说:“雨更大了,现在开车走山路很危险,今晚可能回不去酒店了。”
蓄谋已久的老管家立即邀请两人留宿。
苏澜刚想委婉拒绝,老管家就连珠炮似的光速打断苏澜的吟唱:“主人会为您准备换洗衣物等一应生活用品,若有其他需要也可随时安排。主人衷心期待二位的入住,还望二位莫要嫌弃寒舍。”
口中说着“二位”,实际眸光牢牢紧锁苏澜一人。
苏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拒绝了。于是两人决定今夜留宿古堡。
今晚没有被安排戏份,但苏澜也不是全然没事做。他需要实地考察拍摄场景、模拟走位,并与导演、编剧等人沟通拍摄事宜。
忙完一阵,苏澜倚在软凳上歇息。陆狼插着裤兜站在旁边,视线扫着少年柔软的发旋。
陆狼状似无意地提及:“晚餐——我离席的那会儿,发生了什么?”
苏澜一凝,回头看他,撑起笑容问:“什么?”
陆狼端详他的脸色,多出几分笃定:“被冤枉了。”
苏澜偏过脸,将神情隐在阴翳之中,语调轻松:“没有这回事。”
“强颜欢笑,你当时眼眶都红了。”陆狼顿了顿,补上一句,“你以为我不够了解你么?”
“……是我太敏感了,不够坚强。”苏澜的声音蔫巴巴的,似在淡声软语地撒娇,“这明明只是一件小事。”
“没有这回事。”陆狼用苏澜说过的话回答他。银发男人将手搭在苏澜的墨发上,动作轻缓地揉了揉,如同给没有安全感的小奶猫顺毛。
“我们都清楚,会对‘被冤枉’产生委屈情绪绝不是你的错。任何人都会委屈,你只是心思比常人细腻柔软许多。”指间流淌的乌发如同清泉柔顺舒适,男人垂眸勾勒少年的侧脸轮廓,森绿眼眸里盈着清浅的光。
渐渐地,这抹光染上了暗沉的焰火。
纵使这份情绪几近刻入骨髓,已然严重到病理化,也绝不会是苏澜的错。
“有错的,是三年前——那群不择手段伤害你,在你心里留下伤疤的疯子。”
……
“咕咕。”倪鹤臣的胃发出可怜兮兮的乞食声。
一个玩家转头瞪他:“不会吧大佬,我们没吃晚餐的都还在苦苦支撑,你至少炫了那么大一个蟹黄汤包!”
“还有一小块海盐柠檬蛋糕。”倪鹤臣淡淡地陈述事实,“太香了,激起食欲,更饿了。”
他用渴望的目光望着专注聆听导演讲戏的美人npc,就像盯着另一只究极鲜美的蟹黄汤包,但人型自走、长腿长脚版本。
“……他看起来好香。”
玩家:“……”听听,这是人话吗?饿得都出现幻觉了。
“话说回来,那个npc真的挺特别的。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对我们应当没有恶意。”短发女玩家说,“不知道如果我们也向他索要食物,他会不会给呢?”
“像是打探情报、搜罗线索,甚至……其他请求,他或许也会答应吧?”其他玩家观察着其余人的脸色,试着说,“他看起来人很好,像是什么都会笑着答应的样子。”
轻浮玩家若有所思,嘴角勾起邪佞的笑。这时,一个高挑的身躯阻隔了他投向苏澜的阴冷视线。倪鹤臣面色不善,沉冷地警告:“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对他动坏心思。”
“哈,我可不像你们一样,要对区区一个npc摇尾乞怜。”轻浮玩家轻蔑地冷哼,兀自离开。
……
夜已深。
苏澜回到那间全是墙面镜的大房间,躺在霸道总裁标配的king size柔软大床上,用冷酷的眼神瞪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
睡不着。
苏澜朝着水晶吊灯冷笑一声,笑得藏匿其上的黑影莫名心慌,开始不停回忆仆人们对少年的照顾是否有哪里还不够熨帖。
陆狼是个骗子,装得酷酷的,说着什么“你以为我不够了解你么”之类的话,要真够了解他,就应该自觉主动地提议“要不我今晚陪你睡吧”,苏澜就会假装推辞但勉为其难地答应。
就像过年收红包一样,一边说着“不收不收”,一边使劲将红包往口袋里拽。
毕竟,18岁的成年男性,居然不敢一个人睡,这种事怎么想都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