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结果是一个水墨风的陶瓷保温杯,一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被缠绕在杯子身上,明愿把这个当做一种天意,就选了这个。
正好秦静风推着车过来,她把保温杯放了进去。
购物车里已经有了一些东西,大部分是水果。明愿抬头:“路上吃吗?”
秦静风道:“一部分是。”
手册上的有些东西在商超里买不到,所以两人买了些零食和水果便出去了,找了一家附近的药店。
一说要进藏,店员很懂,唰唰唰找齐了一柜台的药品,止疼药,感冒药,葡萄糖等等,经验丰富。
拿上药,两人回到车里。明愿道:“先去我家吧,我把行李收拾好,带到你家去。”
秦静风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明愿盯着她:“我去你家住一晚上,你没意见吧。”
安全带被扣入,咔哒一声。秦静风道:“我怎么会有意见。”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车辆来到明愿家楼下时,秦静风似乎有些犹豫。
明愿知道她在想什么。
学姐是讲礼貌的人,有时候会太在意这些了,如果经过认识之人的楼下,而不上去和长辈打个招呼,在她看来会是失礼的表现,于是明愿说:“不用上来,你在这等我就行了。我妈我爸这会都不在,等下次有机会你们再见面。”
秦静风嗯了声。
明愿去了楼上,开门进屋,屋里果然没人。
她踩着冰凉的地板,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把冬装和需要换洗的内衣裤以及棉袜都塞进去,角落里还放上她的娃娃。害怕学姐等太久,她也没仔细检查,草率准备好一切,便拖着行李箱叮叮当当地跑出门。
秦静风已经把后备箱打开了,见她出来,帮忙一起拎。手握住把手时,她掂了重量,问了句:“带的东西好像不多?”
明愿头上还戴着个毛线帽,蓝白相间的颜色,是她经过衣帽架看见的,突发奇想要带上,又懒得重新开行李箱,便直接戴上脑袋。
她一边拉扯头顶的小球,一边说道:“就带了衣服。”
秦静风再次掂了一下,思索片刻:“等会到我家再打开看一下,有缺什么东西,就从我那补吧。”
“好嘞。”
抵达秦静风家所在的小区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明愿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由自主想到了昨晚。
仅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工作,发现了学姐的秘密,还规划了一场意料之外的进藏之旅。
她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天到晚什么事都做不了,可现在看,分明可以做下许多决定。
这样才是正确的,因为做决定,本来也只需要一秒。
后备箱放着不少东西,两人分工合作。明愿拿自己的行李箱,秦静风拿其他的所有东西。
看到这个安排,明愿有些不好意思,秦静风为了安抚她,说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比你强壮很多。”
“真的假的,”光从外表看,明愿看不出秦静风有个强壮的肉.体,也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那你有肌肉吗?”
话题被这一句话带进了奇怪的方向,秦静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只好说:“一点点。”
明愿兴致勃勃:“我想看看。”她不仅这样说,还真的上手了,用两只手掌圈住女人的手臂,一寸寸上下移动:“哪天咱们一起洗澡的时候,我能看看不。”
“....”她的表情太天真了,毫无邪念,充满求知欲,秦静风被梗住,无言以对。她两手都拎着东西,没法推开她,只好别过脸,忍受那奇异的痒感。
密闭空间的气温急剧上升。秦静风从电梯广告的反光中看到自己迅速变化的脸色,赶紧向另一侧抽离:“我习惯自己洗。”
明愿问:“你没试过那种大澡堂吗?我之前和朋友经常去。”
电梯叮了一声,到了。门刚打开,秦静风便冲出去,逃命似的。
明愿也跟出去,习惯性右拐,却发现人去了左边:“你走错啦,到自己家还能有错。”
秦静风没理她,而是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门开得很快,还是昨晚那个阿姨,一身居家睡衣。一见是她,喜上眉梢,迫不及待问:“咋样,辣酱好吃不。”
秦静风微笑,提起一袋水果:“好吃,这是给您的回礼。”
明愿恍然大悟,原来方才在超市购买的水果是准备在这的。还得是学姐心细,要不是有这一出,她都忘了辣酱这回事了。
推着行李箱走到秦静风身边站着,阿姨见状,惊喜道:“你搬家来和这小姑娘一起住啦。”
“没有,”明愿摇头:“我们打算一起出去旅游。”
阿姨道:“旅游好啊,去哪啊。”
明愿铿锵有力的吐出来两个字:“拉萨!”
阿姨似乎对此了解,往屋里看了眼,掐手指算算:“你们十一月份进藏喔,都没什么好玩的啦。”
“就这会有时间嘛。”明愿一遇到长辈就下意识撒娇。
秦静风看了眼她。
“你们东西准备好了吗?票买的啥时候的。”
“明天。”
“这么着急呀。”
明愿又开始抓头上的小球:“再冷一点,就更不好玩了吧。”
阿姨笑道:“也是,记得进藏之后,头几天不要洗澡哈,擦擦身体就行了。”
“啊!”爱干净人士明愿发出惊叹,紧接着,她突然想起另一个噩耗,哪怕不是进藏,在火车上的几十个小时里,也是洗不了澡的!
苍天!
明愿陷入了悲伤中。
秦静风笑了笑,向阿姨道:“多谢提醒,我们不打扰您了,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去吧去吧。”
跟在秦静风屁股后面进了屋,明愿立刻竖起了警惕的天线,用目光扫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饭桌干净,卫生间浴缸干净,窗户边缘胶带的残留被擦掉,房间里没有任何有关于那场自尽的残留。
明愿放了心。
学姐家采用的是美式复古装修,整体偏木色,家具也多是同色系的,地面则铺着地毯,下面是深褐色木地板。灯光柔和,家具零零碎碎摆得满而不乱,井井有条,颇有几分温馨。
这样的环境,就算是陌生人进来,也很容易找到“家”的感觉。
秦静风在玄关处脱下了大衣,将鞋子换好才进来。明愿观察着她的小动作,偷偷在心里道:看吧,昨天就是不正常。
发觉她看在自己,秦静风臂弯挽着大衣,轻轻颔首:“怎么?”
“没。”明愿吹着口哨把行李箱放下,打开来:“你觉得我还缺什么吗?”
秦静风挂好大衣,走到行李箱前,蹲下.身翻了两下,抬眸道:“只有一件羽绒服,里面什么都不用穿吗?”
明愿大脑空白:“我没装吗?”
她也蹲下,翻翻捡捡,倒抽一口凉气:“失踪了!”
她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头顶那个小毛球就晃啊晃。秦静风瞧着,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帽子戴得好,虽然身上没穿,但脑袋穿了。”
明愿谴责:“你笑我。”
秦静风勾唇:“没。”
明愿噘着嘴,眨巴几下眼睛,突然道:“你笑起来真漂亮。”
秦静风眼眸微颤,垂下视线。手再次探入行李箱,这次抓出个塑料袋。她从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都是内衣,立刻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甩了回去。
“...”明愿怀疑:“你被我内衣咬了?”
秦静风撑着膝盖站起来:“在车上和民宿里晾衣服都不方便,准备些一次性用品比较好。”
明愿可怜巴巴地扯塑料袋:“我没买诶。”
“我这里有,”秦静风抬手,将脸颊边的碎发挂到耳后:“都是没拆封的。”
“那多不好意思。”嘴上这么说,已经决定要收下了。
等两个人比对着清单,收拾完行李,眼看着又要到十二点了。秦静风看着时钟,从柜子里找了一条新的浴巾出来:“去洗澡吧。”
明愿接过浴巾,昂首挺胸进入浴室。少顷,又退了出来:“要不,一起洗?”
她倒不是真的有和别人一起洗澡的癖好,但是她一进浴室,看到浴缸,就想起了自己把火炭扔进去的画面。
这事给她带了一点小小的阴影,总是后怕,万一自己没折返,那学姐岂不是会独自一人,在这屋里...
秦静风看了她一会,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但张了张嘴,还是拒绝:“你可以开着门,我就在客厅。”
“好吧。”
洗完澡,明愿神清气爽,盘腿在沙发上吹头发,差不多吹干时,秦静风也洗完了,皮肤本就冷白的人,经过热水流经,多了些血色,显得皮肤更加吹弹可破。
明愿发出羡慕的声音:“你到底为啥又高又白啊。”
秦静风看她的嘴一张一合:“什么?”
明愿关了吹风机:“明天早上吃啥。”
“你想吃什么?”
“巧克力蛙。”
“....”
“骗你的,想吃包子。”
秦静风家里只有一个卧室,相应的,床当然也只有一个。明愿习以为常地先钻上床,等待秦静风上来。然而,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出去一看,那家伙已经在沙发上铺被子了。
“你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吗?”明愿问。
她经常有朋友会来家里,她自己也常常去别人家,对于同床共枕一事,早就见怪不怪。她朋友和她差不多都是大方,这会突然遇到一个有距离感的,顿感奇妙。
秦静风没直接回答:“快睡吧。”
明愿挠头:“怪喔,都是女的,你到底害羞啥啊,不懂。”
秦静风弯折被子。
见问不出什么,明愿也不问了,飞奔回屋铺上床。也许是床铺很软,被子很香的缘故,她睡得格外快,维持了一天的咖啡效力,此刻彻底烧干。
秦静风铺好了沙发,关上灯,回去躺着。
半晌,轻声道:“你当然不懂。”
第二天,两人简短吃了饭,再一次确定行李,办好了所有证件后,一起踏上了直达拉萨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