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芜君忙指挥着众门生们安置死者,救治伤者。
含光君受了一掌,伤的不算轻,却并未急着离去。他站在冥室的大门外,似乎在等待冥室内收拾妥当,并未分一眼给魏前辈。
聂宗主早凑上来跟魏前辈搭话。
“真正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都出不来了,好在景仪聪明,知道放信号通知你。”
我看了眼景仪,他正呆呆的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魏前辈在附近?”我问他。
“他知道含光君收集完尸体肯定要进冥室,又知其中凶险,当然会在这里。”景仪理所应当的道,看我的眼神仿佛写了一个“笨”字。
“魏兄,你受伤了?”聂宗主突然问道。我转头去看,果然魏前辈的黑衣胸前一块颜色比旁边深了些。看位置,竟还是含光君之前刺的地方。是了,魏前辈现在的这具身躯,不比我们修士,其实和普通人是差不多的。当时含光君刺的那么深,放他身上,短时间确实不易愈合。
本来在一边阴沉个脸并未搭理他的江宗主闻言向他走去,我见含光君也微微侧了下头,似乎想转身看一眼,但终究又没有。
江宗主走过去直接拉开魏前辈的衣襟,看了一眼,厉声问道:“谁弄的?”
魏前辈把衣襟扯上,“那么多修士追杀我,我受点伤不正常吗?”说着,似乎无意的往含光君那边扫了一眼又迅速回过眼神,但突的一怔,他又转脸认真的朝含光君看去。我也看向含光君。一番激战之下,含光君头发略有散乱,露出了他本来刻意隐藏在黑发之下的白发。魏前辈眼中现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慌。
“你眼珠子还要不要了?”江宗主冷声问他。
魏前辈回过神。
“走吧,我去帮你包扎一下。”江宗主道。
“拉倒吧,你手跟脚一样。”魏前辈道。
“放屁!跟我走!”江宗主将魏前辈拉走了。我嘱咐景仪留在含光君这边,领他们去了一个厢房,拿来止血的药和新的绷带。
魏前辈脱掉上衣,揭下已被血侵染的绷带,伤口周围的皮肤上都是血迹。我拿出一个干净的帕子,打湿拧干,江宗主伸手要接,却被魏前辈抢了过去。魏前辈自己擦干净血迹,又在伤口上撒了药。江宗主拿过绷带帮他缠上。伤口处理完毕,我早已准备了干净的衣物,江宗主要去帮他穿。
“你干嘛啊江澄?你恶不恶心?你再这样我当你是断袖了啊!”魏前辈一手拍开江宗主骂道。
“他妈的你才断袖!”江宗主回骂道。
“我本来就是断袖。”魏前辈道。江宗主扭过头去不看他。
金陵台大堂上金氏门生说江宗主和笛子一事时魏前辈明明在场,江宗主震怒之下当场杀人却并未否认,江宗主的心意,他明明是知道的。可是他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吧,回莲花坞去。总比现在这样被人四下追杀的好。”江宗主道,口气缓和了些。
“放心吧!谁也伤不了我。”魏前辈道。
“那你现在在干嘛?”江宗主指着换下来的绷带。
魏前辈一时语塞。
这时,含光君和景仪扶着蓝老先生找了过来。魏前辈的衣服刚套在身上,尚未系好。含光君看了一样他身上缠的绷带,旋即收回目光。
蓝老先生同含光君先向魏前辈行了一礼。魏前辈连忙还礼。
“今日多亏魏公子出手相救,蓝家上下感激不尽,今后如有吩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蓝家但凭差遣。”蓝老先生心里终究对魏前辈放心不下,因此特意加上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但语气诚挚,确实是真心道谢。
“先生不必如此放在心上,魏婴本该如此。”魏前辈曾经在蓝氏听学,因此称呼蓝老先生为先生。我想到他曾经在含光君面前叫他老家伙,一时有些想笑。
“忘机多谢江宗主搭救之恩。”含光君又深深给江宗主行了一礼,江宗主还礼,“大家共同御敌,自然彼此照应,谈不上搭救,含光君不必客气。”
道过谢后,蓝老先生突然想起一事,问魏前辈:“魏公子是如何进入云深不知处的?”
我本来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蓝老先生一问我才也发现,云深不知处的结界仿佛没有拦过魏前辈。第一次含光君冥室遇险,他也是突然就进来了,结界并无警示和阻拦。
魏前辈顿时讪讪,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那个,术业有专攻……”
蓝老先生胡子差点抖了起来,又忍住,毕竟刚道的谢。我想,蓝老先生以后最大的事就是要研究如何加强结界了。
含光君和景仪又扶着蓝老先生离开了。含光君从此至终,都没有再看魏前辈一眼。
因着此事不宜声张,各家门生的尸首都暗地运走,除伤势较重的继续在此养伤,众人陆陆续续分散离开。
江宗主之前本就没有参与此事,因此冥室事毕后他便带着江氏门生离开了,离开前对魏前辈道:“记着你说过的话。”我想起之前,魏前辈曾经对江宗主说过,待一切忙完,会回去莲花坞。
下午,泽芜君、魏前辈、聂宗主在一起议事,含光君则去了寒潭。我则出了云深不知处,果然温叔叔很快寻我而来。
那日金陵台后山含光君刺伤魏前辈后,他养了两天伤就和温叔叔赶来了姑苏。他猜测蓝氏定要再进冥室,但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因此一直隐在云深不知处外山中,今日魏前辈还在睡觉,就听得冥室钟响,钟响同时又看到景仪放的信号,两人即刻就赶了过来。魏前辈身上的伤本就没好,温叔叔背着他飞奔时便崩裂开来了。我问温叔叔魏前辈可有思念含光君。温叔叔说他梦里常叫含光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