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恪沉默了。他没有问孩子爸爸去哪了这种话,因为这大姐很明显不想提起。
“没事。”大姐见他这样,反倒来开导他,“我这样一天干下来,能赚个200多块呢,一个月下来,钱也不少了。”
说完,她笑着转过身往前,周以恪正要跟上,却看到大姐的身影开始摇摇欲坠,然后整个人像一棵被狂风压弯的小草,咚地摔倒在地。
周以恪怔了几秒,第一个反应过来,奔过去将人扶起,回过头朝还在状况外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大吼:“赶紧打电话叫120!”
节目工作人员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结果村子太偏僻,救护车过不来,众人只好在其他工人的建议下,借了工地的车,将大姐送往十公里外的乡村卫生室。
卫生室不大,医生给大姐看病的时候,他们黑压压一行人就挤在门口。
林魏然也终于从变故中回过神,他抓着周以恪的手,不断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阿姨会有事吗?”
“不会的。”周以恪其实也不确定,但面对小孩,他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吓到了吗?”他摸摸林魏然的脸。
林魏然摇了摇头,他垂下眼睛,小声问道:“阿姨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搬砖?”
“因为阿姨家里有姐姐要上大学了,上大学就要交钱,所以阿姨出来搬砖赚钱。”
“可是搬砖好累啊。”林魏然张开手,让周以恪看他因为努力搬砖压红的掌心。
“是啊。”周以恪捏捏他的手,“但是阿姨不搬砖,阿姨家里的姐姐就没钱上大学了,不上大学姐姐就没办法让阿姨过上好日子,难道要让姐姐和阿姨一辈子都在工地搬砖吗?”
林魏然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张大嘴巴,思考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好好上学就可以不搬砖吗?”
周以恪点头,觉得这是一个引导林魏然回幼儿园的机会,加了一句:“所以每一个小朋友都要珍惜上学的机会,不然以后长大了只能干这种很累很累的活了。”
林魏然像听到了什么骇然的话,直接呆住了。
周以恪想要乘胜追击,看到个给大姐看病的医生走了出来,只得先按捺下来,打听起大姐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累了,营养又跟不上,所以突然晕倒。等醒过来,在家歇上几天就好。”医生说。
众人放下心,PD跟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会,也没让周以恪三人继续搬砖的任务,而是留下来等大姐转醒。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这种意外,放到综艺里往往能产生更好的效果,也显得他们节目有人情味。
大姐是在太阳落山前醒的,然后她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就这么离开,硬拉着他们上家里吃了一顿晚饭,众人也见到了贴满屋子的奖状。
大姐的闺女不在家,她在县中读书,逢年过节才回来。一顿饭下来,大姐不停地给林魏然夹菜,小家伙吃得很撑,回去的路上不停地打嗝。
村里没有路灯,路上黑黑的,偶尔能听见一声狗叫。
林魏然一只手被周以恪牵着,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别人听他打嗝的声音。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他抬起头,看到白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正饶有兴致地低头盯着他,他顿了一下,连忙埋下头,不跟她对视。
白知雨不以为意,她笑着对周以恪说:“就走到这儿吧,我明天还有工作,得先走了。”
周以恪这才明白为什么节目组只准备了一张床,原来白知雨不在这过夜。
其实也不奇怪,白知雨一个千金大小姐没必要吃这个苦。他不能理解的是,白知雨上节目干嘛来了?
他以为白知雨要作妖整他,结果这一天白大小姐都安安静静的,甚至有时候面对镜头还积极跟他相处,一点看不出来要为难人的意思。
“路上小心。”想不明白,周以恪也没硬想,表面的客套还是做足了。
白知雨点头,转身示意工作人员停拍,拿回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周以恪便看到一辆越野车开过来,没有靠近他们,而是停在了200米开外的路边。
“不送我过去吗?”白知雨见周以恪站在原地没有要跟她一起过去的意思,笑道。
周以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刚想拒绝,白知雨却自然而然地挽起了他的手。
他有些僵硬,但顾忌现场一堆工作人员都看着,还是牵着林魏然,陪白知雨走过去。
反正就几步路,白知雨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绑架他。他暗暗思忖,一步一步,离越野车越来越近,等到终于站定,他要抽出那只被白知雨挽住的胳膊,感受到白知雨突然双手用力,按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压。
“你干嘛?”周以恪怔了一下,触电般甩开她的手。
白知雨顺着他的力道退开,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胸口,转过身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露出刘亚真的脸。
“拍到了吗?”白知雨问。
“当然。”刘亚真看向周以恪,笑着晃了晃手机。
白知雨施施然上了车,离开前,她挑衅地留下一句:“不想这个视频泄露出去的话,回N市的时候,记得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