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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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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仲景低声求恳:“大哥,我知道,我当年一走了之,顾家很难交代,我心里念着这份情。但大哥,我从没想过害顾家,只是这个孩子——”

顾伯明一抹冷笑,这个弟弟向来自私,多说无益:“这孩子十年前就是该死之人。你若还知道自己姓顾,还念着顾家养你这点情分,你就安安分分地跟我走,别等外人下手。否则,不要多久,他们也会找到你的。”

顾仲景咬着后槽牙,为何大哥如此油盐不进?

他揉了揉太阳穴,艰难开口:“大哥,那孩子,他也是一条命啊,就像我们小时候那些被送去联姻的姐妹,那时候我没有能力,轮到他,我护得住,就护一程。”

“我不会背叛顾家,十年过去了,就算我今天不是第一个被您找到,我也不会当别人手里的刀。我若是要背叛,早就背叛了。您可以相信我的忠诚。我一辈子都是顾家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顾伯明嘴边的冷笑未曾淡去,语气漠然:“你知道?如果你知道,当初就不会犯下这些糊涂事。你认他是一条命,我告诉你,他是政治遗孤,是小皇帝的心腹大患,他的存在能被有心人拿来做多少文章!你说你护他,是你拿顾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命为他陪葬!”

“我不能容忍风险,沉默不代表忠诚,只代表你还没被逼到极限,我不会去赌你的极限。”

顾仲景终于失控:“你当然不会去赌,你不是人,你是顾家的守护神,是个毫无血肉感情的牌位!大哥!你一辈子为了顾家,顾家那一大家子人,有多少人是真心站在你这边的?我才是你的血肉至亲,是你同父同母的兄弟,这十年间,没有音讯的时候,大哥,你有没有担心过,我这个弟弟是不是真的死在了外面?还是你会更心安?”

“当年父亲就更重视你,顾家的长子长孙,含着金汤匙出身,而我呢?乐了就拿来逗弄,烦了就棍棒加身,我是儿子吗?在外面,不明白的人敬我一声 ‘顾少爷’,而在家里,我不过是一个拿来逗趣儿的小玩意儿!”

顾伯明眼神轻轻一动,认真地看了这个幼弟一眼:“原来你心里攒着这么多怨气,我竟不知道,你一直记恨着年少时那些事。”

怎么能不恨,怎么会不怨?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家世,大哥就被带在双亲身边,行止坐卧都被精心教养,而他却被留在老人身边,被养得一身纨绔公子习气,最后还被看不上,动辄棍棒加身。

父亲眼里,没有父子亲情,只有可用的“顾家千里驹”和无用的“驽马”。有“人中美玉”的大哥在面前衬着,他自然是不堪雕琢的浪荡子。

“大哥,如今我们俩都一把年纪了,这些话我当年没勇气说出来,父亲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你也一样,但我是你亲弟弟,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你为的是顾家的地位、顾家的脸面,永远这么理智!理智得冷血!我只是……想救一个孩子,活下一个人,就要被你追杀一辈子?你这辈子到底是顾伯明,还是帝国陆军总司令?”

顾伯明听了这诛心的话,眉毛动都不动一下,他淡淡回答:“我两者都是。从父亲去的那天起,就只有这一件事重要——顾家不能出事,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包括我弟弟的自由。你只想着怎么脱身,但你不明白,你自由的代价是整个顾家的安危。”

这句话一落,空气骤然收紧。

顾仲景眼神里只有疲惫:“你说得对,我不是你,不是从小被打磨成继承人的完人。我是被宠坏的小玩意儿,可惜玩着玩着有了血肉做的心。你既然不信我,干脆动手就好,要我回去,不如现在就一枪毙了我,带一具尸首回去,你也可以交代了。反正在你心里始终只有顾家。”

顾伯明语气克制而冷酷:“不用激我,我当然不信你,但你也死不了。就像你说的,你是我的弟弟,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脉,我就是把你打残了,也会养着你,你欠顾家的债,得一笔笔还清。”

听到这样露骨的话,顾仲景沉默良久,颤着声,喉间低哑,流露出一丝难得的软弱:“大哥,你说得对,这是我的命,是我选的,我认,但容我最后一件事,再宽限我一点时间,等我安排好小孩,我就跟你回去,任由你处置。”

他双手交握,抬眼目光灼灼,不卑不亢:“我这一生已是烂命一条,他是我背出来的,我不能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扔下。”

顾伯明讥诮地一声轻笑:“十年还不够多吗?你还要照顾那个孩子到成年,给他安排一个无忧的前程,看他娶妻生子?多一天,就是多一分风险。你自己应该知道,你在他身边,才是最大的危险。”

“他们找小孩没那么容易,你倒是很显眼。”

对话到现在,帝国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缓缓起身,没多看弟弟一眼,只抬手做了个微不可察的手势——几名亲随立即靠近,不发一言。

“不要做一些徒劳的事,”顾伯明轻声道,“‘梓’者,桑也,’聿’,书也。你倒是会起,藏得不算拙。”

顾仲景闭上眼,像是被什么击中。他知道,这番话是警告。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语气低缓却倔强:“我跟你走,那孩子只是个普通人,他很快就要去索伦学小提琴了,我什么都没告诉过他,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丧生在战乱里。”

顾伯明从身后近卫的手中接过一个四四方方的黑匣子,这是帝国军部委托信息安全部为高级别官员专门打造的加密手机。他滑开屏幕,看着新收到的一条短信,递给顾仲景:“自己看。”

“’爸爸,是今晚的飞机到吗?我会去机场接您的,晚上见!”

“这孩子还真是懂事,也不知道是随的谁。”顾伯明在一旁点评两句,毫不意外地注意到顾仲景的脖颈上绷起青筋。

顾仲景摁亮自己的手机,不出意料的,自己的手机上并没有出现这条短信。

“大哥,你把我手机ip地址转移了?”顾仲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手机里原本装了防定位和防监听的装置,就是为了有备无患。没想到顾伯明直接来了这么一手,一力降十会,“您真是宝刀未老。”

“嗯。”顾伯明看起来倒像是习以为常了,“他们又教给我一个黑科技,你听听?”

顾伯明先是在手机上写了一会字,然后手机扬声器里就传出了顾仲景的声音:“梓聿,我要去办点私事,在这期间可能不能联系你。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回来会和你再联系的,爸爸爱你。”

“怎么样,像吗?”顾伯明听着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还是蛮像的。”

顾仲景冷哼一声:“完全不像,我不会这么说话的,尤其是最后那句。”

“这孩子你确实教养得很好。”顾伯明拍了拍顾仲景的肩,“但你错在以为,你能一个人保护他一辈子。”

“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别再拿孩子陪葬。”

说罢,顾伯明站定,眼神如山重。

顾仲景与他对视,半晌,沙哑开口:“能不能答应我,别动他?”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顾伯明顿了顿,最终还是补了一句,“只要大人懂得事理,小孩我会替你看顾。你知道,别人的手,未必比我干净。”

顾仲景喉头微动,最终只是苦笑了一声:“多谢大哥。”

机场外,风卷着灰黄的暮色,一辆军用车静静停靠在偏远的贵宾通道。

顾伯明走在前头,风衣猎猎,顾仲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看似顺从。

登车前,得了长官的示意,两名全副武装的宪兵靠近顾仲景,“搜身。”为首的一人低声说。

顾伯明冷冷添了一句:“他很聪明,也很顽固,不必给他脸。”

长官发了话,于是冷硬的拉链声响起,那是战术手套扣紧的声音,那种专门设计的尼龙与橡胶,足够硬,也足够冷。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拽住了顾仲景的肩膀,风衣被撕裂般地扯开。他没有反抗,只是站在原地,表情没有变化,唯有眼角一抽。那双戴着战术手套的手从他领口探入,脖颈、腋下、肋骨、靴筒,连耳后那一厘米贴肉的皮肤都被粗暴按了两下,像是要将他最后一丝尊严从骨头缝里搜出来碾碎。

搜身过程粗暴而冷漠,这是军纪允许范围内,最接近羞辱的极限。

顾仲景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压下了那一声几乎要夺口而出的冷笑。他强忍着不动声色,只是捏紧拳头,死死控制着反击的本能:他知道,现在任何一点多余的反应,都会被拿来做羞辱他的理由。

他曾是堂堂帝国安全局最年轻的战略指挥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却被搜得像个从垃圾堆里捡回的逃兵,只能任人摆布。而他的大哥,就坐在不远处那辆指挥车中,稳稳当当地,看着这场“合规矩”的精彩演出。

他被人像拎行李一样,强行转了个身,像个犯人一样被大力摁在车上。那双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沿着他的脊柱往下滑,过肩胛、肋下、甚至毫无顾忌地停留在尾骨处。紧接着,皮带被“啪”地一声扯下,裤腰几乎滑落,手掌从他腰侧一路滑到裤缝,突兀地掐住他大腿内侧,像是恶意的挑衅,带着某种公报私仇的成分。

寒气从冰冷的金属车壁上传来,贴着脸颊的肌肤,顾仲景低眉顺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趁着两个宪兵都在搜检他的身后,他咬合了左侧臼齿。

特制陶瓷牙冠内嵌的感应装置瞬时被激活,压强与持续咬合形成信号触发标准,一道密钥被嵌入通信波中向外发射。五秒后,微型震动回馈轻轻传来,代表信号发送完毕。

没有人注意到他面部肌肉微不可查的紧绷,他们以为他只是被搜得难堪而咬牙强忍。

一名宪兵粗暴地拆开他的衣领和风衣腰侧的接缝,试图搜索微型信号发射器的痕迹。另一个宪兵拆下他的手表:“这玩意也得拆了检查,别当我们傻。”

顾仲景垂下眼睑,神情毫无波澜。那点被羞辱的怒意,早在他咬下牙冠时,燃成了另一种冷峻的意志。

这是他的底牌——即使被逼至墙角,他也不可能让小孩孤身一人面对未知的风暴。

车门“咔哒”一声关上,车内冷气充足,气压低沉。

顾伯明看着被搜得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的顾仲景,冷冷开口:“你若乖觉些,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对方尽管狼狈,眼角却仍带着一丝笑意:“大哥教训的是。”

幼弟被粗暴搜身后温顺得有些奇怪。顾伯明目光微微一凝,但最终只是冷冷抬手敲了敲车窗,命令车队出发。

车灯一盏盏亮起,穿过机场边缘,驶向帝都的方向。

而在遥远的某处,一只手机亮起微弱的光,屏幕上只显示了八个字:

“照顾好他,别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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