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笑我,看,扯到伤口了吧。”叶摇光给他顺了顺,“也就一旬而已,我相信夫君可以坚持下来!加油!”
陈知远双眼宠溺地看向她,最终乖巧点头道:“好,都听夫人的。”
叶摇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狠狠上扬了下嘴角。
“陈三枝。”
“嗯?”
叶摇光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趴在他胸膛上听心跳,“你的心跳声真好听。”
陈知远抬起左手放在她的一头乌黑秀发上轻轻抚了抚,“只有你凑近的时候才会这样好听。”
“……”
两人在温馨的静谧中待了好一会儿,陈知远才一边用手指缠绕她的长发,一边开口问:“阿摇,你…你怎么不问我?”
“我懒得问你,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叶摇光转方向与他面对面,“所以你现在愿意同我讲了?”
陈知远沉默一瞬,叶摇光静静等待。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与母亲感情颇深,恩爱非常,一时间不能接受这种打击,经常酗酒,久而久之被人钻了空子,自打有了一个姬妾,他后院的姬妾便越来越多。”
“再加上那时候颇受先帝重用,忙忙碌碌,对我多有疏忽,那时祖母年事已高,也有些心力不足,便让后院最受宠的一位妾室起了异心,花费大价钱从一名游商手里买了一种奇毒,可使人无知无觉中招,发狂致死。”
陈知远再次说起心中最痛恨的这件事情时,格外平静。
“那妾室说来也是好手段,特意选了一天陈府宴请宾客的好日子,想让我当场发狂暴毙,可惜,却忽略了我祖母的敏锐,祖母出身平凡,能从一众女眷中脱颖而出嫁到陈家做主母五十余载,眼界和手段岂是一个姬妾所能揣测的。”
“事情很快就查到了她身上,一见躲不过,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毁掉当时唯一的一枚解药,告诉众人她怀有身孕,本想子凭母贵,可惜,直到后来被我祖母下令杖毙,她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早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叶摇光倒抽一口冷气,猜测道:“不会是你母亲...?”
陈知远没有正面承认,只是意味深长的笑道:“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天妒红颜,我母亲早早逝去,最后时刻总要为她的幼儿谋划谋划。”
叶摇光为不曾见面的婆婆竖起了大拇指。
“我父亲此人,不是自出生便是世子,是后来者居上,本就没有多少儿女情长,随着我母亲的逝世一同去了,半点不曾为他的姬妾求情,自此后院的女人们也安分了不少。”
“后来太医院倾巢而出为我治疗,可惜清毒不及时,让我落下了受到刺激便会发狂的病根,我少时性情颇为张扬,哪里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发狂,六亲不认,力大无穷,有一次险些出了人命后,我父亲便提早给了我一支暗卫,其实我知道那支暗卫的主要作用便是来监控我。”
叶摇光捏捏他的耳朵以示安慰。
陈知远有些发痒,握住她的手,“我有此旧疾,科举之路便断了,青云仕途也是无望,但我父亲膝下只有我一子,只能我为陈世子,慕氏掌权之后为了拉拢人心,许诺我父亲会让我直接入朝为官。”
寥寥一句,科举之路断了,仕途无望,怎地道得尽那些心酸和绝望?
倘若当年那位远见的婆婆没有把夫君绝育,就算陈知远是唯一的嫡子,只怕也没命坐稳这世子之位,当权之人也不会去重用一个随时能发狂的定时炸弹,其他人就算碍着身份捧着这颗定时炸弹,心中也唯恐避之不及。
叶摇光想到这些,心疼的抚摸他的鬓发,“你那些年过得很不好吧?明明都不是你的错,你还要一直努力克制自己,我们三枝真是辛苦啦。”
那一瞬间,陈知远鼻头酸涩,喉间一梗,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紧闭双眼,欲遮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
祖母从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偶然从门外听到她们讨论,祖母只是不断叹气,说我儿命苦,便就此止住。
这些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一句。
不是你的错,你辛苦了。
他为了不伤及无辜,极大可能控制自己不发狂,甚至用上自残的手段。
可依旧没有人愿意因为他这个人而接近他,私下都视他为灾星,骂他是麻烦、是祸害。
只有阿摇,只有阿摇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从来不放在眼中,也只有阿摇愿意接受真实的他,在他发狂的时候去安抚他。
阿摇凭自己,活成了一阵风、一片云、一棵树、一朵花...不依不攀,自由自在,不为言语动摇,只以此心为证。
从最开始的见色起意,到逐渐的心向往之,只要能留住这不羁的灵魂驻足,他陈知远愿意倾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