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泉飘起胳膊比了个ok给他。
简泉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应该有十分钟,他觉得脚腕像被光抓住了一样烫,于是磨蹭着起身开始收拾床铺。
他听见外面影影绰绰的声响,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在他家做饭时的夏云塘。
可能是快两点了,热量要到最高峰了,他这么想着。简泉极力克制那画面的涌出,当时的并肩和一拳之隔在此时让他觉得不自在,像被柳叶拂过一般痒,他再稍稍一逾界退到光里,就觉得自己像根蜡烛,火光里是他没办法不去想的画面,光黏附着的皮肤是已经牺牲了的蜡油,软趴趴地咬住那后知后觉的暧昧。
“草。”
再睁眼,床上甚至比刚刚还要乱,他深吸了口气,松了被子自暴自弃地坐在地毯上。
“都怪他什么时候长这么帅了。”一脸没擦干的水砸在他脸上,逆着光也那么好看,一和他对视就想得更多。
都怪他。
“还行吗?”他们坐在一排,还是上次那个位置,夏云塘把那部番调出来,他们边看边吃。
“好吃。”简泉吃得很认真,可能是真饿了。
冰箱那点食材只够他做一道土豆丝和小葱拌豆腐,他在犹豫要不要去订外卖时瞥见角落里塞了一袋可能买了什么送的米,瞬间缓了口气。
“吃完我们去超市逛一下好吗?我得囤点什么了。”
他也是因为听到简泉说饿了赶紧去做饭,土豆丝都炒好了才想起其实是可以点外卖的。想到这里,夏云塘不仅有些无语,昨天把简泉送走后他去超市买了点零食和水果,却没想到还有吃他做的饭这么一个选项。
还是大意了。
“好。”简泉扒完最后一口饭,嘴里鼓鼓囊囊地应下,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里头发颜色各异的人物。
夏云塘看看他又看看电视,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从染发和扔了电视里做出一个选择。
碗洗完衣服穿好,简泉突然问了句有伞吗?夏云塘朝他摇了摇手上的伞,“在门后挂着。”他顿了下,又说,“但是只有一把。”
简泉突然无奈地笑出声,然后让打开手机点了几下,让夏云塘拿好。
他二话不说朝夏云塘鞠躬……更准确点,是做那种上香一样的动作,夏云塘眼观鼻鼻观嘴,最后瞅到了手机上是今日天气。
他立马反应过来,趁着简泉看不到轻轻跟着他的鞠躬点头,算是和他对拜。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大超市,一进去就被热气烘了一脸。简泉搓了搓脸,拉了一个购物车就朝食材区走,夏云塘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简泉半天没见身边有人,停下脚让他推,自己和他走在一条线上。
“和我站一块,这里挺宽,我们能并肩走。”
夏云塘吃东西是随便应付几下,他更喜欢喝东西,所以这个小购物车里就形成了鲜明的蔬菜派和饮品派。
“怎么这些都是我爱吃的。”简泉戳戳夏云塘,意思是他也拿一点。
夏云塘没看,“我只用给你做就行了。”
该买的都拿了,他们现在就随便逛,夏云塘顺手拿了几包果干扔进去,路过一堆人的时候他们隐约听到什么供暖,简泉想到夏云塘还开着空调,就问他他们那边供暖什么情况。
“说是最早七号,最迟十五号。”他前几天刚看到消息,“怎么了,冷吗?”
简泉摇摇头,“没,就想着,夏天空调,冬天地暖。现在还没供暖,我有种还没到冬天的错觉。”
夏云塘明白他的意思了,笑笑,“很快就要到新年了。”
这话一出,他俩都怔住了。
“你……今年春节回来吗?”简泉没问他跨年那天打算做什么,只是对夏云塘过年的安排耿耿于怀。
“会。”夏云塘回得很快,“会去找你。”
“哦……”简泉装作不在意,但他真的很开心,为了抑制扬起的嘴角只好给嘴里充气,脸鼓鼓的把头转到一边,这样就看不出来他那么明显的高兴了。他有些害羞,还是说了句“好。”
迎面而来一对老奶奶老爷爷,他俩侧身先让他们走过去,夏云塘看着对面后的杯具,突然问:“小泉,你想养猫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顺着夏云塘的视线看过去,“是因为那杯子上有小猫吗?”
“不全是。”他摇摇头。是突然想到你很喜欢那只小羊,觉得你会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以后再说?小猫、小狗或者小仓鼠什么的,都挺可爱的,至少得等到毕业后我租房再说。”
夏云塘想说,如果你想养,我想和你一起养,但这样对那只小动物不好,就好像它不是因为爱来到他们身边的,对简泉也不好,好像那只小动物给了他压力,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也愿意再等等。
他换了个话题,“你觉得这个杯子怎么样?”
“挺好的。”简泉拿起来掂量了下,“你缺杯子吗?”
“是想给你买,”他又看了看这行别的杯子,“你愿意来,我就想把东西备好。”
这个房子已经不只有夏云塘了,他觉得那只是个留的地方,但简泉来,就是个要住的地方。不只是要待在一起,这些生活里的处处小事,他也要一点一点打理好。
生活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又一点小事拼起来的吗?
结了账他们一人一大袋往外走,夏云塘挡在他前面,让简泉没觉得有太大风。天又变成深沉的蓝色,他们站在角落仰望着天,好久才能找到五颗星。
如果回到十一岁,天上一下就能看到的星星不会只有这些,简泉心里很清楚,他觉得夏云塘也清楚这变化。
他们站在路灯下,灯上有两只飞蛾。简泉转头看向身旁的夏云塘,看着他的侧脸,像那晚一样,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变了。
“小泉跨年那天有什么打算吗?”
他们高中是走读制,跨年那天他会待在家里,像过年一样等等他的电话,或者趁江港元父亲没回来拉着他在外玩。
“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让我回家。”也不清楚江港元那边是什么情况。
夏云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
他没继续问下去,比如你要来吗?你想和我待在一块吗?你要回去吗?
变数太多了,他不敢保证什么。他现在在乎的太多,所以连走心都不敢搬上台面。
一阵利风刮过,随之而来的是余光中亮起的数家灯火和街灯,光慷慨地洒下,像像素体雪背景板。他们站在明亮的街上,像两只自由的鱼在河里徜徉,特别快活。简泉在嘈杂的、重复的“好冷啊”里敏锐地捕捉“暖气来了!”
那一下他异常兴奋地拉住夏云塘的手,觉得那四个字就像在春天房檐上的最后一寸冰锥化水、落入池洼。
他看见夏云塘上扬的嘴角,他很确信此刻他们的眼里都有星子,丝毫不比几年前的少。
夏云塘心有灵犀地等简泉的话,他听见他说:“夏云塘,到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