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离开并不意味不用上班,即使是在末日,我们也同样要做一颗不会说话的螺丝钉。
搬来三区后,比原先要早起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二十分钟去区里食堂吃饭,剩余的去挤传输带,也就是民用列车。
那东西每次见都黑得我恍惚是条大蛇,而一群穿灰色工服的人带我涌进蛇腹,在颠簸与昏暗中,我们维持着诡异的宁静。
义教院独在一处洞穴,有此待遇的还有基地高层们口舌论战的议事厅,唐安所属的防御工程部、居住一区、育儿所,以及一座监狱。
三厂三局和医院建在一起,到这一洞穴,黑蛇停下,泻出车厢里的大部分。还剩我和一群半人高的小孩,他们都穿浅蓝,让我的白衬衫在这很是圣洁。
“陈老师。”
“陈老师好。”
当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所有的目光都会抛来,持续半小时的点头微笑,恍惚回到从前。
那时候是怎样,每当有人问我一句好,唐安便要在旁边嗤笑一声。现今他男大十八变,我又突然怀念起最初相处时他的样子。
孤僻,高傲,却又偏离不了我的掌控,像一只驯化完毕的野猫。可惜,人类世界很难有野猫的存在了。
“陈老师。”
在到达终点站后有人喊住我,听声熟悉,回头一看,是许末。我看过一眼,果断跟着人流下车。
大蛇列车不止一条线,育儿所到义教院的路根本不会与我碰上。
还没进院,他又喊住我,顺便还扯住了我的衣角。
“等一下,陈老师。”
“许同学,”被绊住的我垂下目光,“你好啊,有什么事吗?”
许末察觉到我目光有变,开始迟疑不言。我料到如此,想开口敷衍却被他一句“老师,你昨天说的话不算数了吗”噎住。
“我说什么了?我记不起来了。”
他的头发剪短了,我看见许末瞳孔的琥珀色,看见他的目光由恳切变得低落,想了想,昨天我还在求人家呢,便说,“也许在其他地方我就能想起来了。”
“我知道了。”许末答道,“下午,我会再来找你的,老师。”
比想象中聪明,刚才还在感慨没有野猫,现在又觉得,许末有两点像极唐安,聪明谨慎和难以预料。
可这是一场受害者惨遭失忆的恶作剧,一道人为的裂缝和异兽,一次暗藏玄机的芯片失常,甚至连唐安那样的人都透露出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