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洛念安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垂下眸继续道：“并不是寻常知己的那种喜欢，而是......若有机会，小桉，我想与你厮守一生。”

她好像听到了易桉吸气的声音，又多半觉得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洛念安鼓起勇气，重新看向易桉，冲他微微一笑。易桉不知为何，像是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不过没关系，她本来也没想从他哪里得到任何回应，只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便好。

洛念安这么想着，回过头，提起龙吟，继续迈步向前。

身后似有风动。

她欲回头看，却被一道白光刺得闭上了双眼。待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身处在魔宫之中，甚至是原地，只是面前并没有那三面铜镜，烛光通明的大殿内，前方的高台之上，坐着一位红衣似火的女子。

颜无双的视线从自己手指的红甲上移开，轻飘飘落下去：“你来了，珈洛。”

洛念安支着龙吟，视线顺阶而上，落在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面上，出声道：“不是你将我们带到此处的吗？”

颜无双闻言，眼眸环视四周，手指放在烈焰红唇上，嫣然一笑：“是哦。”她站起身，缓缓往前几步，柔声道，“我想再见见你，珈洛。”

“……”洛念安忍不住一阵恶寒，猜不出她的话语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多半是一分也没有的。

“何必耽误时间？”她举起长枪，枪尖直指颜无双。

“你看你，”颜无双又坐回那张璀璨的宝座之上，唇角依旧勾着笑，“这样心急。”

洛念安道：“半个时辰，是你说的。”

颜无双挑眉：“是啊，我说多久便是多久。或许将我哄高兴些，大家便都活得久一些。否则三界具毁，一切便都成灰了，不复存在了。”

洛念安盯着她的眼睛，缓声道：“开天辟地之初，天地混沌，母神创三界，造万物生灵，天地日月在，则神明在，神明在，则众生在。”

“神……明？”颜无双手指搭在唇边，似将这二字反复品味了一番，然后冷笑道，“以往，你总说神明悲悯众生苦。”

“自然。”洛念安道。

颜无双垂下眸，手指在脸侧轻点，轻声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珈洛？”

她的故事，其实洛念安都知道，但是出于某种心理，她还是点头：“你说，不过在此期间，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小动作。”

颜无双嘲讽一笑，道：“吾乃一界魔尊，自然说话算话。”

洛念安看着她的眼睛，却看不透与自己相像的这张脸，这双眼中，流露出几分可信。

颜无双依旧轻点着脸颊，视线落在他处，似陷入回忆之中，她轻声道：“我是家中长女，那一年，边境战事吃紧，朝廷到处征兵，挨家挨户抓壮丁，父亲母亲不愿他们的儿子，我的弟弟吃苦受难，便逼迫我女扮男装替他出征。”

她手上的动作微动，继而道：“在军中，我一路升官，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后，封了官位受了赏赐。我满心欢喜将父母兄弟接到京城享福，他们却觉得我抢了弟弟的官职，强迫我让出官位和财产，我不愿，他们便告发了此事。”

颜无双语气平静，话语却十分流畅，半分没有卡顿，似乎将这个故事在心中默念了千万遍。

“君王震怒，治我欺君之罪，却因我功勋累累，并未诛我九族，只是没收了官位和赏赐，将我打入大牢。”颜无双放下手，垂着眸，另一只手细细把玩着这只手的手指，“那些年的牢狱时光，我受尽折辱。那些往日被我使唤的人，一个一个，跑来使唤我，欺辱我。好像这样便能挽回他们被一个女子强压一头而失去的面子。一场宫变，我才能从牢狱里逃出，机缘巧合，救下幼年君主，因得这份功劳，做了将军。再后来，便飞升了，做了武神。我当初也以为，神明会悲悯众生，我也是众生一员，故而，他们也该悲悯我。”

她停顿片刻，抬眸看向洛念安：“却不是这样的，他们从不论我的功绩，反而清楚地知道，记得我被多少男人强迫！我守护的国民也从不论我的功绩，只因我是女子，便不愿踏入我的神庙认为我庇佑不了他们！”她忽然放声大笑，又狠声道，“我是庇佑不了他们，我只会……杀光他们！看不起我？就都别活！”

洛念安看着她，张了张嘴，道：“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如此想法。”

颜无双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珈洛，你当初在上阳国教导储君，但任将军之职时，为何要男扮女装？”

“……”洛念安沉默下来。

“因为你也知道，若是女子，你得不到那些。”颜无双猛地起身，往前迈出几步，目眦欲裂地看着她，近乎疯癫道，“珈洛，你不是自诩为神吗？你不是怜悯众生吗？不如……也来怜悯怜悯我？哈哈哈哈哈哈……”

“你无需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我，珈洛，如今你才是最可怜的人！”

“……”洛念安从故事中抽离，五指紧紧握住龙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你害的。”

颜无双笑了几声，又坐了回去：“珈洛，错得不是我，是你的父亲。若他不来讨伐我，他便不会死。如此，早在六百年前就会三界具毁，你自然便不会来到这世上，受这样的苦。当然了，我确实得感谢洛太初，创出这样的术法，不然我的伟业也不会这样迅速的实现。哈哈哈哈……”

听着她的话，洛念安的神色陡然一凛，往前迈出几步，不可置信道：“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