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只觉一阵莫名：“做饭而已，很难吗？”

柳渊道：“你不是金贵的储君殿下么？怎么吃饭还要你自己做啊？”

赫连昭瞪了他一眼，道：“后来不是了，不自己做饭吃等着饿死？”

柳渊自觉心虚，以扇遮住半张面。

洛念安垂下眸，沉默不语。

片刻后，柳渊道：“那正好，我也来学一学。”

这小灶台边是如论如何也挤不下四个人的，于是易桉下场，在供桌边坐下。灶台成了柳渊和赫连昭的战场，洛念安立在一旁观战，偶尔帮把手。

由赫连昭身先士卒，做示范，一道菜很快出锅，看着还挺不错。他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递给洛念安：“师父，你尝尝。”

洛念安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夹起送入口中，发现味道竟然不错。她看着赫连昭，笑着道：“味道很好。”

赫连昭抓了抓头发，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可是它越不错，洛念安的心情就越复杂，她垂着眸，将手中的碗筷放在灶台上，停顿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受苦了。”

赫连昭抓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须臾，道：“男子汉大丈夫，吃些苦算什么。”他这么说着，却是转过身，一直沉默着准备下一道菜。

柳渊在他的教授下，出锅了两道乌漆嘛黑的菜。

洛念安等他们忙完才上手，和易桉一起最后做了三道菜。

七道菜上桌，他们几个挤在一张小桌边。柳渊极力推荐自己的菜品：“快尝尝，本将军第一次做饭。”

然而并没有人动筷子，除了洛念安，但她还没送到口中，就被易桉半路截下：“姐姐，小心中毒。”

“……”这可真是扎了柳渊的心了，“虽然看着不太好看，但也没到有毒的程度吧？”

洛念安还是把那一筷子菜吃进去了，甫一入口，就脸色微变。

易桉默默起身去给她倒水。

柳渊期待看她：“怎么样？”

“还不错。”洛念安接过易桉的水，没顾得上道谢，举杯尽数喝完，易桉又去倒了第二杯。

柳渊看着他们的举动，怀疑道：“实话吗？”

洛念安接过第二杯水，一口气全喝完，才道：“非常咸。”

赫连昭笑出了声：“我就说你盐给多了，你不信。”

柳渊白了他一眼，不信，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起身找水去了。

饭后，桌上自然摆上了麻将。

由于现场有五个人，故而决定采用轮流制，每人限五个铜板，先输完的人先下场。

柳渊下去了，叶蓉轮上来了。

他一下去就无所事事地东看一眼西指一手，赫连昭忍无可忍：“你实在不行滚出去呢？”

“切，好心指点你还不乐意。”柳渊撇嘴，坐到了洛念安身边。

坐了一会儿，他的扇子越摇越快，越摇越快，他发现易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让人瘆得慌，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移到赫连昭身边去了。位置一换，易桉就没再看他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终于消失，柳渊顿觉浑身轻松，又四处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美女鬼，我看你今日不甚高兴啊，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不如说来听听？是人界的事还是鬼界的事？人界的事我差不多能帮忙解决，鬼界的事……我也有人脉。”

洛念安诧异抬眼：“你有人脉？”

柳渊咧嘴笑道：“念将军你有人脉不就相当于我有人脉嘛。”

洛念安下意识看了易桉一眼，选择保持沉默。

“？”易桉顿了顿，侧目瞥向柳渊，“就说你做的东西有毒。”

叶蓉笑了一下，道：“谢谢你的好意啊，不过不用了。”

“那好吧。”柳渊点点头，又继续胡乱指挥赫连昭打牌。

赫连昭白他：“你是想让我赶紧输完好下场你上吧？”

柳渊以扇遮面看向他处：“很明显吗？”

赫连昭无比嫌弃：“赶紧走，别坐我身边。”

“切，谁稀罕。”柳渊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坐到了叶蓉身边。

入夜，五人离开玉兰观，由易桉带领来到了他所说的冬至灯会。

几人寻了一处酒楼，一人点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吃饱喝足，才深入逛灯会。

这场灯会的规模并不大，其实也不算灯会，倒像是一场集会。因为此处并不像元宵灯会那样到处都是花灯，反而都是一些售卖各种各样东西的商贩。

洛念安走在易桉身边，好奇问道：“为何这处冬至也会办灯会？”

易桉回道：“很多年前，此处闹了一场很严重的饥荒，秋去冬来，冻死饿死了许多人，剩下来的人只能祈求上苍保佑。直到如今，这里的人们每年冬至都会举办一场这样的灯会。”

“可是，”洛念安道，“这里仿佛不像是灯会啊。”

易桉笑了笑：“之所以称为灯会，是因为戌时到，人们都会赶往前方的祈天河边，放飞祈天灯，以祈祷安然度过岁冬。”

洛念安闻言，微微笑道：“原来如此。”

“念将军！”柳渊从后面蹿到前面来，突然往洛念安手里塞东西，“我们听说这里戌时会放祈天灯，便去买了几盏，喏，你俩一人一个。前面河边好像能写字，到时候可以把你们的心愿写上去。”

洛念安猝不及防接下两盏祈天灯，懵然道：“多谢。”

“不谢。”柳渊随意摆摆手，又凑到后面去。

洛念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三人停在一处小摊前，不知在看些什么。她弯唇笑了笑，将手上的灯递给易桉一盏，道：“似乎有人已经在往那边走了，我们也去吧？”

易桉接过灯，笑道：“好。”

祈天河边已经围满了人，这里有几个小摊，提供笔墨，可以将心愿写在灯上。

柳渊的声音穿过人群入耳：“我的心愿当然是苍生大计！”

赫连昭的骂声紧随其后。

柳渊忽然拿着灯到人群中逛了一圈，然后满脸堆笑地凑到洛念安他们身边，道：“我看到他们有许愿求夫求妻还有求子的。”

赫连昭挤过来，瞥他道：“你没事偷看别人心愿做什么？”

“怎么了？”柳渊道，“那些心愿不就是想让我们看见吗？”

赫连昭：“那你去给人家送妻送夫送子去。”

“……”柳渊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他，只是凑上去想看洛念安的灯上写了什么：“念将军，你的心愿是什么呀？”

“心愿？”洛念安提笔在灯边停了半晌，弯唇笑了笑，然后写了几个字：“愿苍生无病无灾，安然过冬。”

柳渊兴奋道：“我们许的愿望差不多诶，果然有默契。”

洛念安笑了笑，视线不自觉落在旁边易桉的灯上，却发现他什么都没写，便好奇问道：“你没有心愿吗？”

叶蓉凑到洛念安身边，对着易桉疯狂示意：“真的有很多求姻缘的，他们说很灵。”

“很灵？”柳渊插进来道，“怎么他们的愿望真的被姻缘仙看见了？”

叶蓉看他：“你懂什么。”

赫连昭：“戌时到了，有人放灯了。”

他话音一落，剩下两人跟着去凑热闹去了。

洛念安目送他们离开，转而对上易桉的视线。

易桉冲她笑着：“姐姐，我们也去吧。”

“好。”

他们俩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各自点燃自己手中的祈天灯。洛念安先放飞了灯，笑意盈盈地看着承载着心愿的祈天灯缓缓飞升，直到它顺着风飞出很远，和其他的星星点点混在一起，辨不出了，才收回视线，看向身边。

易桉的灯还拿在手上，并未放出。

她微微歪头，笑问道：“在想什么？”

易桉看向她：“心愿。”

洛念安好奇心起，问道：“所以鬼王大人有何心愿呢？”

易桉轻轻笑了笑，低声道：“别无他求，唯愿你顺心顺意，平安欢愉。”

他的面颊被暖黄的灯光照亮，映着眸子都折射出温暖的光。

洛念安猛然一怔，没了反应。只有全身血液沸腾，引得心跳喧嚣。

易桉话音落下，便松了手，抬眸看着祈天灯渐渐远去。

洛念安半晌回神，视线从他面上移开，挪到那盏祈天灯上去。

它似乎飞得很快，也没有淹没在其他的祈天灯中，只那一盏，快速上升，势不可挡，最终混入漫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