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两人只得跟了去。饶是沈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杨屠户家时,杨屠户人正在砍猪肉,听自家媳妇儿说了,当即就横眉竖目地瞪着沈川,说沈川没把他当兄弟,都到家门口了还躲着不肯来。果然和杨嫂子一个说辞的。
两口子就在自家猪肉摊旁边支了个小摊,不大不小的,正好够沈川卖八角。
杨嫂子又高兴地拉着梅寒和两个小孩进屋里去,前脚才进屋呢,后脚就捏捏两个小孩的脸颊肉,笑眯眯道:“快坐着玩,伯娘拿糖果子给你们吃!”
闻言,梅寒赶紧拉住杨嫂子,“嫂子快别破费了,两个小的就是早上贪嘴吃多了,刚才午饭都吃剩了好多。这再吃,沈川晚上还得捡他俩的剩饭吃。”
“嗨呀,那当爹的哪个不捡孩子剩饭吃?”杨嫂子不依,对小女娃和小哥儿实在稀罕得紧,到里屋装了满满一盘子零食出来,“快吃快吃,吃不下就揣兜里,伯娘给的!”
屋里聊得火热,院子外面杨屠户招呼完熟客,也拉着沈川唠嗑。
“老弟,你有这身打猎本事,之前怎么没听过你?照理说,这附近几个城镇的厉害猎户,十个里面我也得认识八个啊。”
“老哥你有所不知啊,我也是最近一个月才来的居州,打北边来的,连户籍都才办好没几日呢。”确实没几日,满打满算就一日,而且梅寒和阿简现在还是黑户。
“嚯!我家祖上也是北边儿的!”
沈川便说:“这不是巧了吗?说不定几百年前我和老哥还是一家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合我胃口呢!”杨屠户哈哈大笑几声,笑完又问沈川:“怎么想着背井离乡啊?你这功夫在哪儿都吃得开不是?”
沈川就说是老家闹饥荒,还得罪了人,没法子,就领着夫郎孩子和父老乡亲南下讨生活来了。
杨屠户听得直叹沈川有胆识,对沈川一路的见识更是好奇。沈川从前也算是走南闯北过,他那些经历捏吧捏吧,就足够唬人了。
屋里偶尔能听到外面高谈阔论的声音,梅寒越听一颗心就提得越高,生怕杨嫂子听见了起兴趣,要让他仔细讲讲。
好在沈川讲得不算奇异,梅寒也是切切实实从北走到南的,他竖着耳朵边听边在心里编,杨嫂子偶尔问一嘴,他也勉强能应付,不至于露馅。
等到邵元和柱子拉着野猪头来了,梅寒才狠狠松了口气,忙说自己出去搭把手。
然而杨屠户兴致高涨,竟要亲自带沈川几人去那财主家,让杨嫂子出来看着肉摊,被留下卖八角的梅寒就又和杨嫂子凑到了一起,再没借口躲开那些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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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财主家在城北,离杨屠户家所在的城东很有些距离,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地方,一路上好些人忍不住看他们,无一不对那八个野猪头啧啧称奇。
“叩叩叩!”
几人到张财主家偏门,上前敲了敲,就有家丁来开门了。
“小兄弟,我听说张老爷在寻野猪头,可找到合心意的了?”杨屠户开门见山。
那家丁站在门后看了看门口的几个壮汉,又伸头看了看他们背后的板车,只囫囵看到几个野猪头,就朝几人摆了摆手,“府里已经寻到了,诸位请回吧。”
说完就要关门,这时邵元胳膊横了过去,往家丁手里塞了几个铜板,“请小兄弟去给管事的传个话,我们猎的野猪有六百斤,不知张老爷瞧不瞧得上。”
家丁收了铜板,但脸上仍是很不情愿。
见状,杨屠户又接了一句:“那就给采买的李管事传个话,就说杨屠子来找他吃酒。”
那家丁犹豫一番,这才答应了。
偏门一关,杨屠户就大大咧咧说:“这大户人家就是弯弯绕绕多,专门管事的都有好几个,几个管事还互别苗头。”
一个管事定下的,要是叫另一个管事驳回去了,那就是一个被下了脸子一个长脸的事情。上面的人斗,下面的人也斗,都想在主人家面前露脸。
要是先前的野猪头不是李管事寻来的也就罢了,要是他寻来的,沈川他们这个六百多斤的野猪头一旦卖到别家去,有心人再上眼药说李管事认得卖猪头的人,却叫人家卖到别家去了,那才不好办了。
甭管主人家信不信这说辞,心里总得对李管事起疙瘩。
杨屠户还压低声音对几人说:“我听说他府上这野猪头前身,也就三四百斤的野猪,顶天了也比不得你们这个六百多斤的,就这还卖了十三两银子!”
几人俱是一惊,心里愈发火热了。
果然李管事出来时,笑得一脸褶子,拉着杨屠户的手就哥哥长弟弟短的,亲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