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维塔:“这鬼地方我自身都难保,你居然要我管一个走路和飞一样还不听话的老太太?”然后安维塔关闭了麦克风,任露丽艾比在麦克风另外一头凌乱。
空荡荡的红毯走廊里回荡着哀怨的哭声,呜呜咽咽,安维塔循声而去,又看到一个哈尔帕神龛,神奇的是,安维塔一看见这个笑嘻嘻的玩偶,哭声就停止了。神龛里面掉落出一张纸条,和之前在旋转木马附近捡到的纸条不一样,上面的字体更加成熟。
“你来找我是想撤回你的愿望吗?”
“不,我只是想让你给我的丈夫弄个意外死亡,不要让他们看出是谁的手脚。”
安维塔吃惊,原来在阿法芙之后,拜尔麦又一次去加强了这个愿望吗?
这个看似软弱的女人,居然也是自己丈夫死亡的推手,她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安维塔也不知道碰了什么东西,居然滚出一个咕噜噜的木偶头。
安维塔抬头往身侧看去,是一个高大的人偶,没有五官和衣服,只有流畅的形体,它无比优雅地指向走廊尽头,是在指路。
安维塔顺着木偶指的方向走去,到拐角处时,又出现一个木偶,指向另外一个方向。
而安维塔看到,这个方向的尽头,站着一个穿着黑纱蒙面的女人,她绝对不是阿法芙,因为她更年轻,身高比阿法芙高大一些,她也不可能是哈尔帕,因为哈尔帕做不出这么端庄的站姿。
安维塔:“你是谁?”
【我是否做错了?】
【外来的客人,请你解答我的疑惑】
【如果反抗会招致更大的灾害,你还会继续反抗吗?】
安维塔:“如果那事情对你本身是有害的,那么多激烈的反抗都不为过,即使头破血流,哪怕粉身碎骨。”
【我每次看着我倔强的女儿,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我明明应该阻止她,她太出格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她,一想到她会重复我的命运并且她让我无法依靠时,我也恨她】
【可她是全家唯一会可怜我,同情我的孩子,我一想到她未来即将迎来的命运,我也痛苦,所以我选择忽视她。我和她是一样的,一样得令我心痛,我在逃避她】
安维塔:“那你阻拦了她的反抗吗?”
【我没有用力地压制她.....也许我还内心存期待,女儿越自由,母亲也越自由,如果她以后真的能挣扎出自己的一片天,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
安维塔沉默了一下:“你就是拜尔麦吗?”
【我叫拜尔麦,外来的客人,我叫拜尔麦,我原名拜尔麦·杜乐兹】
“当你看见你的女儿像你小时候那样倔强,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真正杀了我丈夫的人,是我。也是我和哈尔帕约定,杀了那些该死的、欺凌我们孤儿寡母的人,我的女儿,她倔强,但没有我的力量强大】
安维塔想到了剧院里的神龛纸条,顿时恍然大悟——其实真正许下杀人愿望的是拜尔麦!
【直接投递到神龛里的许愿纸条会被审核,不符合规定的会被撤走,哈尔帕的回复过于血腥,所以工作人员收走了。而我,是直接找到了哈尔帕本人,把许愿条给她。】
安维塔:“等一下,工作人员能看见哈尔帕的回复?”
【她早就是个强大的异质生物了,实际上,很多游乐园的工作人员知道她的存在,但为了游乐园的利益,他们隐瞒了下来,而只有我,被哈尔帕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以直接和她沟通】
【我小时候在这游乐园被夺走冰淇淋,在这游乐园初吻,在这游乐园被揭露私奔的事实,都是哈尔帕看见的,她很早就问我要不要反抗,可我直到婚后才想利用她的力量,但那时离我的死期不远了】
和安维塔想象中的怯弱而顺从的传统妇女不一样,真正的拜尔麦的声音平静柔和,并没有被生活摧残后的竭斯底里。
【那是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的反抗,我知道我的死亡会带来两个孩子的孤苦无依,可那一刻,我在想,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让我任性地报复一次吧。我真的听话、顺从太久了。】
【我不知道我的女儿会不会恨我,因为我的复仇让她从此无依无靠,可我又感觉,她应该是我两个孩子中,唯一一个会理解我的人,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我那一刻的心情,我对着她流泪,我多么想让她理解我,可我也明白,我是最不应该求她理解我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快乐,我是否真的反抗成功了吗?为了复仇,我杀夫弃子,我现在被这游乐园永远困住,我真的成功了吗】
安维塔:“带我找到阿法芙,然后,你和她见一面,把话说开,再然后,请你安息吧,你已经被这里的场景回忆折磨了太久,你该离开了。”
【她即使进来,也不改她的反抗姿态,我很欣慰,但我不求她的原谅,她最终获得自由】
黑纱女人消失,她身后那堵墙也消失了,安维塔看见了阿法芙,她浑身是血的站在那,而她脚边是一具尸体。
阿法芙还有些怔愣,她流着眼泪,手垂下,刀子哐当落地。
“我又一次杀了他。”阿法芙道:“我恨他,我不后悔他的死亡,我只是难过我当时应该用更合理的方式赶他出去。”
安维塔:“你听见的呼唤是来自于他吗?”
“是的,他把我叫到这里来,问我后不后悔,笑死,我当然不会后悔啊,然后我们又在这打了一架,只是这次,他不再是我的对手。”
阿法芙杀掉了父亲的幻影,她敢爱敢恨,她绝不内耗。
“他说他虽然殴打我们,但他给我们提供了生存来源……笑死,我反问他,说如果我把你杀了,还分尸了你,但给你每个尸块安葬在最好的陵墓,你要不要谢我?他就差把我们打死了。”阿法芙冷笑:“谁要这种感谢?他自己天天骂给他发工资的老板,却要我们顺从他。”
阿法芙又补了一刀。
“这次,他休想再控制我。”
“这里的紊乱流,所有人都只是NPC。”安维塔安慰:“你又一次战胜了你的父亲,还有.......”安维塔看到过去一溜的尸体:“那些吸血欺辱你的亲戚。”
阿法芙:“这又何尝不是我的心魔呢?只是我会勇敢地去战胜它们。”
安维塔:“你见到你妈了吗?”
阿法芙垂眸:“没,即使见面,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母亲死的时候她还太小,她绝大部分生活母亲也没参与进来,而母女在一起的日子又彼此折磨。
“我每次回想那滴眼泪,以前我以为是她后悔了这么对我,但后来又一想,感觉应该不是只对我。她虽然是我母亲,但也是个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了解那时候她的想法,这样,也是对我的一种解放。”
然后阿法芙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一个一身黑纱蒙脸的女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黑纱女人姿态端庄,安静祥和。
“阿法芙。”拜尔麦呼唤着阿法芙的名字:“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