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挽似是支撑不住,晃了晃身子。
从得知表兄出城求符是姑姑授意,她就隐约猜到,皇城宫变姑姑也插了手。
“姑姑是故意将我支出城外?”
张丽华点头,“不错。”
张挽脸色发白,她来到这个世界,信任的人不多,张丽华是其中一个。
她防备过其他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防备姑姑。
“为何?”
为何出卖她?
张丽华抬眸,眼神狠厉,却也带着几分无奈。
她只关心深儿能不能继承大统?她能不能成为后宫之主?
阿挽与太子争斗,她一点都不在乎。
可若是他们影响到她,影响到深儿,那绝对不行!
“深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得为他打算打算。”
张挽亦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唇间扬起苦笑。
表兄若想名正言顺继位,代价最小的路便是陈叔宝登基,封陈深为太子。
所以,张丽华选择和柳皇后结盟,帮助太子顺利登基。
母亲帮儿子,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只是她为什么这么难过?这么不甘?
“姑姑,除却这些,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是真的吗?”
此言撕裂了张丽华心中假装筑起的防线,她再也不忍,眼眶逐渐湿润,“自然,你是兄长的子嗣,我的血亲,我怎会假意待你!”
她起身跑到张挽身边,温柔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你不用担心,虽与逆贼走得近,但姑姑已向皇后与太子澄清,此事不会牵连你。”
“谢谢姑姑。”
张挽推开她的手,默默后退一步,淡淡道,“姑姑,始兴王妃是不是在你这?”
张丽华怔愣,见她似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心中升起酸涩,“是,你要作何?”
“我想见她。”
张丽华犹豫不决,之所以将张洛华接来,一来是当个人质,二来太子早对张洛华有意,待事了后进献给他讨得欢心。
如今与阿挽心有隔阂,倒不如让她们见面,也算是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反正她们也跑不出太子府。
想到此,她唤来绿双,“好,就在原来你住的屋子。”
张挽跟着绿双来到西厢房,一路上,盯着那道端庄的背影,眸光沉沉。
她不愧伺候在姑姑跟前多年,竟也学了十乘十的演技。
绿双无法忽略背后肆意探究的眼神,待将人带到地方,垂头避开,匆匆退下,生怕迟了些,就让张挽将自己的心思窥探的一干二净。
待绿双走远,张挽立在门外,反而踌躇不前。
脑中闪过陈叔陵自刎的画面,心中一阵钝痛。
要怎么将他已死的消息说出口,阿姊才不会那么伤心?
“是阿挽吗?”
屋中传来问询声,张挽连忙收起情绪,乖乖应下,“阿姊。”
推门而入,只见张洛华坐在圆凳上,面容苍白,静静等着。
“阿姊,可有受伤?”
张洛华轻轻摇摇头,“他......”
刚脱口一个字,她便噤了声。
张挽见她悲痛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连忙开口道,“王爷很好,阿姊不必担心。”
话刚落,她便开始后悔,一时欺骗,日后如何圆谎?
闻言,张洛华眼神一亮,一瞬间又暗淡下来,寂如灰烬。
“阿挽,陛下如何?”
张挽不明所以,于是如实答道,“陛下已被皇后毒杀。”
张洛华怔愣,心里稍显安慰,不由轻叹,“其实王爷本可不必入宫。”
说完,她的思绪回到几个时辰前。
刚入夜,宫中圣旨传来,她担心有诈,极力阻止王爷入宫。
可是他为着剩余一点的舐犊之情,仍旧接了圣旨。
“洛华,他是我阿父,如今病重,我该去侍疾。”
他轻柔地替她擦干眼泪,“我就赌一次,赌他虎毒不食子,对我还有一丝父子之情。洛华,你相信我,好不好?”
幸而他赌对了,陛下只是死了,没有骗他。
张洛华眨眨眼,黑睫上沾染几分湿意,绝美的容颜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清淡淡的,似要化为云烟。
“阿挽,谢谢你,若不是你让张氏一族南下,今日怕是已经惹祸上身,”说着,她牵过张挽的手,轻轻拍了拍。
张挽微愣,下意识握紧双手,“阿姊不必担心,我有法子保下你,你且等等。”
张洛华没有接话,只是垂头坐着,神色泛不起一丝波澜,只有在提起陈叔陵时,眸光有一瞬间的碎裂。
“他......还好吗?”
张挽想起陈叔陵自刎时的决绝与坦然,不由轻声应着,“好。”
张洛华点头,淡淡道,“如此便好,阿挽去忙吧,不必担心我。”
张挽见她神色并无异样,便不再耽误时间起身离开,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准备。
刚行到门口,张洛华叫住她。
“阿挽,阿父不是病死的,对吗?”
见张挽不回答,张洛华弯唇一笑,清雅的容颜顿时如同梨花盛放,高洁凄厉,“阿挽,答应我,一定要替阿父报仇。”
张挽郑重地点头,“阿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