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挽见她眼中蓄满泪水,却倔强的一声不吭,不由上前轻握住她的手。
“洛华阿姊,保重身体,老师希望你活得开心快乐。”
张洛华轻拍他的手,眸光从白船上移开,轻声道,“谢谢你,阿挽。”
见状,陈叔陵走来不着痕迹地拉过张洛华的手,将她和张挽隔开。
“如今建康城中起了流言,说寻阳太守是你弄死的,本王已经将太守的相关卷宗送到你府上,自己小心。”
张挽这几日都在忙老师的丧事,倒没有刻意留意此事。
“多谢王爷。”
陈叔陵低头望向张洛华,眸中划过温柔,“帮你就是帮王妃,所以你不用感谢本王。”
张挽吃了一嘴狗粮,她将那丝感激之情憋回心中,无语地瘪瘪嘴。
“王爷,下官斗胆问您一件事,”她直直盯向陈叔陵,事到如今也没法确认此人可不可信,但她决定赌一把,“当初下官在国子学进学,莫名其妙被人参了,王爷可知是谁?”
陈叔陵挑眉,心思一转便明白她想问何事,眉宇间闪过不屑,“何人本王不知,但不论是那次,还是收受贿赂一事,都与本王无关,也与阿固无关。”
张挽见他神色不假,不由皱眉。
既然陈叔陵没想杀她,太子也不会对她出手,那还有谁呢?
难不成真是江总?
建康城若说谁和她仇恨最深,那只有江总江大人了。
回府后,张挽直奔书房。
十五上元节刚过,城中便起了流言,说她嚣张跋扈,生性弑杀,西行赈灾时狠心杀了江州程太守。
又有人说,那程太守欺压百姓,贪污赈灾银,死有余辜,她是在替天行道。
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下,流言愈演愈烈。
张挽仔细翻看陈叔陵送来的卷宗,眉头紧拧。
卷宗上写明程太守死于毒杀,凶手下落不明。
“阿婉。”
任飞也是听了那流言,处理完手中的活便急吼吼地找来,“有人颠倒黑白,来者不善。”
“别急。”张挽见他脚步匆匆,衣衫凌乱,抬手替他沏了壶茶。
朱时是太子的人,程太守之死,不过是他帮太子擦干净屁股,也是帮陈胤挣功铺路的手段。
程太守的死对于赈灾来说百利无一害,她当时便也没了深究之心。
可没想到东窗事发,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
那朱时此人就着实可疑了。
任飞将茶水一饮而下,俊朗的面容升腾起怒气,“你才刚升任御史,就有人坐不住了。”
张挽倒觉得此事不止出于妒忌,流言来势汹汹,且流言内容时间还是江州赈灾时,这不由让她想到江总,他的儿子可是死在了寻阳。
“江总最近在做什么?”
任飞手捻白玉杯,凝神回忆半晌,“江总自从替儿子办完丧礼就闭门在家,除了上朝基本不出门,想来是因为儿子离世心情郁郁,为儿子守孝吧。”
张挽凝眉,“你说他儿子死在寻阳,他会善罢甘休吗?”
一行人西去江州赈灾,回来后皆升了官,唯独他的儿子死在寻阳,作为父亲怎会善罢甘休!
任飞恍然大悟,瞬间明白过来,“他突然发难,是想为儿子报仇,可是江远是失足落水,这事怎能算到你头上。”
张挽冷笑,不算她头上算谁身上?
同行的陈胤是太子的儿子,陈叔陵是朝廷的王爷,只有她,祖上庶民,虽有张丽华这层关系,但是太子怎会为了她放弃江家。
再说,她与江远本就有私仇,那她就是江总报丧子之仇最好的宣泄口。
张挽唤来金子,递给他一封信,“辛苦你跑一趟江州,帮我办件事,顺便把这封信交给寻阳县丞赵大人。”
“是,主子。”
任飞叫住即刻出门的金子,“让阿虎跟着你,他能打。”
张挽明白,此去江州阻碍重重,遂对着金子点点头。
待金子走后,她轻叹口气,“咱俩之间我就不多说谢了。”
张种丧事刚过就遇到流言,令人应接不暇,瞧着她清瘦的脸颊,任飞心中更多涌现的是心疼。
“阿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就说,别跟我还客套,你知道的,为了你,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挽怔愣,压抑许久的悸动再次冲出胸膛。
心中孕育的暖意,随着血液流淌全身,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在一千多年前的陈朝,好像也找到了可以一起奋战的战友。
她下意识避开任飞灼热的视线,敛下眸中感激,“行,我们就耐心等着,看江总能搞出什么阴招。”
任飞轻声一笑,“阿挽,我总觉得这次流言没这么简单。”
张挽看向他,眸光闪烁,“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