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那双作乱的小手早已让任飞后背生汗,他努力克制狂乱的心跳,泄愤般揉乱她的束发。
“走吧,带你吃。”
说完,他率先向前走,不让人看到颊上因失态染上的红晕,“老板,两碗汤饼。”
老板热情吆喝,“得勒,客官自己找位子坐。”
吃上点热乎的,张挽心情稍微好点,她边吃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逐渐放空。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建康城从桃花源变成了不夜城,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终于知道柳永词中“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是什么景象。
任飞专注地盯着她的侧颜,眉眼逐渐变得柔和。
六年前,秦淮河边,张挽也是那样一个眼神,然后毫无留恋地跳了河。
六年后的今日,还是同样一个眼神,好在他拉住了。
许是目光太过炽热赤裸,张挽转头,“你盯着我作甚?”
“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答应过我什么?”
见她满脸疑惑,任飞偏头,唇边划过无奈的笑。
她说过会好好生活的。
“罢了,”任飞收敛心绪,又恢复以往神色,“说吧,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似对洛华阿姊的婚事感兴趣。”说完,张挽长叹一口气。
任飞冷哼一声,神色讥讽,“估计想赐婚,咱这位陛下疑心病又犯了。”
闻言,张挽瞪大了眼睛。
任飞挑眉,“你算是太子的人,又师从中书令,太子之位是不是做得愈发稳固了?”
如今,朝廷选官多是推举和世袭,又或是在国子学中选拔些出色的学生。
而张种在国子学多年,朝廷大多年轻官员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教诲,再加上其精通文史,性情沉密,又著书一十四本,在文坛地位颇高,陈朝文士对他极为推崇,可谓是清流砥柱。
可原本中立的张种却和张挽关系密切,间接的和太子也牵扯上了关系,朝中三足鼎立的局势渐渐失衡,陛下如何安坐龙椅呢?
“太子是陛下的儿子,又是亲封的太子,陛下为何如此忌惮?不喜欢何不直接废了?”张挽恨得牙直痒痒。
任飞轻笑出声,眸中闪过不合年纪的深沉,“自古以来,哪有上位者不多疑的,亲儿子又何妨?”
说着他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不如打个赌猜猜圣上会赐婚哪家郎君?我猜是始兴王。”
张挽眸光一转,推拒道,“不赌,因为我猜的也是始兴王!”
二人吃完汤饼,准备付钱离开,却听隔壁桌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听说欧阳纥造反被抓了吗?”
“知道,我从南边来看到押送队伍了。”
那些人风尘仆仆,似是南边来的行商。
“冼夫人实在令人敬佩,为了家国不惜大义灭亲。”
“什么!”张挽慌忙起身跑到行商那桌,质问道,“什么灭亲?”
商人走南闯北见识多,许是见张挽穿着不凡,不想惹麻烦,不仅不计较她的失礼,还将知道的和盘托出。
原来欧阳纥造反时将冼夫人儿子冯仆也骗去了,欲诱迫他同反,冼夫人阻止无果只得布兵拒境,击溃叛军,可惜她儿子也死在乱军之中。
张挽沉默良久,随即找路边的书画摊要了笔墨,只落下寥寥数语,便折了一支柳连同信一起让人送了出去。
任飞跟在身边,安慰地轻拍她的肩,“夫人非一般女子,会过去的。”
最近张挽心情很差,连带着太子邀约也一并拒了,闭关在家,金子不理解,但十分尊重主子的宅家行为,因此在府门前守着,连苍蝇也不放进来一只。
可惜,他防的住苍蝇,却防不住爬墙的登徒子。
“赐婚诏书已下。”任飞自顾自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替自己斟了一盏茶。
张挽不答,仍旧躺在摇椅上悠哉游哉晒太阳,一抹浅绿色方帕盖住小脸,遮住欲渐刺眼的日光。
也不管是真睡着,还是闭目养神,任飞眼里闪过一丝坏笑。
忽然,张挽只觉脸上麻酥酥的,似有小虫爬过,她猛地精神,嗞哇乱叫地跳起来。
明知道她最讨厌虫子!
“任飞!”
只见肇事者一脸无辜地甩着一根狗尾巴草,眼里却满是戏谑的笑意。
想打架了!
张挽步伐极快,一个旋身,抬脚就往任飞脸上踹,后者反应亦是灵敏,抬手一挡,抓住她的臂膀将人固定在怀里,“好了,我认输。”
任飞将她松开,继续道,“陛下封了张洛华为始兴王妃,不日与始兴王陈叔陵完婚,你猜猜婚期定在哪一日?”
张婉不客气地翻个白眼,他悻悻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六月十八。”
“下个月?”张婉皱眉,婚期定得这么急,怕是因为太后,她身体不好,若出现万一需要守丧三年的。
她转头,视线落到旁边的案几上,那里放着一张烫金请帖。
“过两天陪我去个雅集。”
任飞挑眉,“出关了?”
张婉抿唇一笑,继续躺到摇椅上,悠哉游哉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