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四周,有些同僚们的眼神炽热谄媚,而有些则当她为透明人,远远避开自顾自忙手头的事。
她大抵猜到是因为临海王的事。
人心难测,她轻声叹气索性不去深究,按部就班地处理案头堆积成小山的公务。
然而,随着张府门庭若市,太子府的邀约也接踵而至,有时隔一天便下次帖子,让张挽颇为头疼。
又快到人间四月天,连风都带上了暖意,吹的人浑身懒洋洋的。
“最近父皇如何?”陈叔宝轻抿一口茶水。
张挽回过神来,如今她越发得陈宣帝喜欢,召见随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陛下自然身体康健,心情愉悦。”张挽知道太子想问的不是这些,但是自己小命要紧,她不敢多言。
陈叔宝闻言,神色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父皇康健孤就放心了,”他顿了顿,转而指向案上的一幅画作,“张大人,来瞧瞧我这副画如何?”
张挽走近细看,见画中山水清秀,笔法细腻,不由得赞叹道:“太子笔力精湛,意境深远,实在令人佩服。”
陈叔宝大喜,“好,张大人有眼光。”
张挽见他如从前一样与自己谈诗论画,神色间并无疏离之意,不由心生好感,这个太子还是蛮善解人意的,并不为难臣下。
太子府后院内,张丽华神色慵懒的倚坐在菱花窗边的软榻上,阳光洒在她的发间,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拿着一本诗集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时不时捻上一粒樱桃,神情专注而恬静。
陈深跟往常一样来请安,“阿母。”
张丽华笑着放下书,将身旁的青瓷小蝶端给他,“这是你阿父派人送来的樱桃,尝尝。”
陈深尝了一颗便放下,问道,“听闻表弟也在府中。”
“是啊,”说着张丽华唤来绿双。
绿双福了福身子,回禀道,“奴婢刚刚着人打听,小郎君已经回去了。”
张丽华眸中闪过忧虑。
如今阿挽仕途坦荡,颇得圣心,太子与之亲近无可厚非,可是这也太过了。
阿挽与她是姑侄,本就算太子府外戚,还走的这般近岂不是徒惹陛下猜疑?
当今圣上的心胸,可不算宽广啊
张丽华心中不安,“你阿父太急了。”说着她看向陈深,叮嘱道,“阿挽初入官场还未站稳脚跟,以后还不知有什么风浪,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
陈深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知道了阿母,我以后少去叨扰表弟。”
张丽华欣慰的点头,可眉宇间依旧是化不开的担忧。
张挽回到府中还未落座,阿月便拿着一份长长的礼单匆匆走来。
随着张挽越混越好,送礼的人越来越多,礼物也越来越过贵重,连带着阿月也被硬塞了几件。
上午也不知谁送来一个红珊瑚,本以为出自南海,仔细看却是一整个红宝石雕刻而成,吓得阿月一日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张挽回来,心里才安定一些,“大人,这……还要收吗?”
张挽扫了一眼礼单,淡然一笑:“当然要收。”
“大人!”阿月心中不安,还想再劝。
张挽知道阿月担心,便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喂她吃定心丸,“好阿月,你放心收,你家大人心里都有数。”
“什么有数啊?”任飞提着食盒大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没什么。”张挽将他前后上下打量一遍,挑眉道,“如今登我府门谁不提着两件像样的礼物,你的呢?”
任飞将她讨要的手拨开,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扬眉笑道,“西市福记酒楼的招牌,够不够?”
“够了够了。”张挽馋鬼似的接过,大快朵颐,“听说你最近也升了?”
“不提了,大丈夫当保家卫国,血洒疆场,”任飞好不容易从虎狼嘴中夺下一口肉,赶紧塞入口中,边吃边含含糊糊道,“如今说白就是个侍卫,每日巡逻好没意思。”
“多在陛下跟前露露脸,来日好让他钦点你为大将军。”
任飞无奈叹气,“对了,街上那些传言你听说了嘛?”
顿时,鸡腿不香了。
张挽有些心塞,与其说是传言,不如说是恶评。传言中,她就是一个谄媚无耻,品行恶劣,趋炎附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为着自身荣辱,不顾天理孝道。
虽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愿意说就让他们说,也管不了,可她仍旧想要撕烂那些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