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的白梅,已静静绽放了三载。往昔春日,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似雪般轻盈飘落,为园子覆上一层梦幻的薄纱,透着宁静与祥和。可今年,却异状频生。凛冽的春寒尚未散尽,枝头竟悄然结出了猩红花苞,那殷红之色,恰似鲜血般刺目,在这清冷的园子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预示着一场不祥之事即将降临。
守园老仆,多年来一直尽职尽责,每日清晨,总是最早起身,担负起清扫园子的重任。这日,天空阴沉沉的,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给整个梅园蒙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老仆哈着热气,手持扫帚,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当他行至梅树之下,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扫帚 “啪嗒” 一声掉落,砸在雪地上,惊起一片雪花。
只见满地落瓣,不再是往昔那般纯净洁白,而是染着丝丝霜色血丝,仿若一张细密的血网,铺陈在雪地之上。花心处,凝着颗颗冰珠,晶莹剔透却又透着诡异。仔细看去,冰珠内竟封着半截螭纹残片,那螭纹仿若蛰伏的恶龙,即便被禁锢在冰珠之中,仍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破茧而出,搅乱这世间的安宁。“老爷!这、这梅树吃人了!” 老仆惊恐万分,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撞开书房门。
屋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新帝却伏案而眠,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 “万象归尘” 四字,字迹刚劲有力,却又透着几分癫狂与执念。笔尖的朱砂,早已浸透纸背,在檀木案几上淌成一条血溪,那殷红的颜色,与园中的红梅相互呼应,却愈发让人心生寒意。窗外,忽起一阵阴风,风势迅猛,吹得窗户哐哐作响。案头镇纸的玉螭,本是冰冷的玉石雕刻,此刻却突然睁眼,瞳仁中映出一幅诡影 —— 东海孤岛复现,孤岛上云雾缭绕,断壁残垣若隐若现,仿佛一座被遗弃的神秘之地,散发着无尽的诡异气息。老仆望着眼前的一切,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心中暗自思忖,这园子怕是要遭大难了。
千里之外的渔村,海浪永不停歇地拍打着嶙峋礁石,发出阵阵轰鸣,似在诉说着大海的神秘与威严。曾拾得玉扣的少女阿芜,身着粗布麻衣,坐在自家小院中,专注地补着渔网。海风轻柔地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一丝咸湿的气息。突然,她腕间猛地一阵灼痛,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她低头一看,眼中满是震惊,三年前沉入海底的玉扣竟重现掌心,扣上梅枝纹路渗着黑血,那黑血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似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息。
“阿姊快来!” 孩童的惊呼声从崖边传来,阿芜顾不上多想,起身奔去。只见海面浮着具琉璃棺,琉璃棺在海浪中轻轻摇晃,散发着柔和却又透着诡异的光芒。棺中女子面容与她九分相似,宛如镜中之人,颈间系着褪色平安符。棺盖被浪掀开的刹那,符上朱砂突然游走成字:“往生未尽,速归梅园”。阿芜望着棺中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这女子紧紧相连。她握紧玉扣,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都要去梅园一探究竟。
新帝在梅香中悠悠惊醒,只觉掌心灼痕裂开血口,一阵剧痛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低头看去,只见爬出的不是梅枝,而是半截玉玺螭纹。那螭纹如同活物,在他掌心蜿蜒爬行,留下一道血痕,每一次蠕动都似在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暗室水晶棺的裂痕正渗出黑雾,黑雾弥漫,仿若浓稠的墨汁,渐渐在他眼前凝聚成漠北荒漠的地形图。本该沉寂的玄甲军旧部营地,此刻正被梅根穿透地脉,根系粗壮如蟒,缠绕着三百坛螭纹血酒。血酒坛上,螭纹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陛下当年沉玺断因果,可曾想过梅魄与地脉同寿?” 雾中传来晴月的声音,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妖异,仿佛被某种邪恶力量附身,回荡在暗室之中,让新帝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阿芜跟着琉璃棺漂至江南时,梅园已成禁地。四周戒备森严,守军脖颈后皆生梅斑,形如梅花烙印,双目蒙着白翳,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般巡游。阿芜小心翼翼地靠近,腕间玉扣忽放幽光,那光芒柔和却又带着一丝神秘,仿佛在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幽光所照之处,梅树虬根现出血管般的脉络,仿佛这梅树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在地下蛰伏已久,此刻正逐渐苏醒。树根尽头,新帝正以血浇灌一朵并蒂梅,两朵花苞中各封着半枚玉玺残片。“姑娘来得正好。” 新帝转身,露出心口梅枝刺青,那刺青竟在皮下蠕动,仿佛要挣脱束缚,发出低沉而又充满诱惑的声音,“这具身子,正缺一缕纯净命魄。” 阿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新帝,心中暗自猜测,他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