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行者要履行神职,聆听信徒的忏悔与悼念。”
白偶的声音不时地在脑中回荡,在她手抚信徒的头颅时,在她被信徒亲吻脚背时,在她换上衣袍时……这种恨意日渐积攒。
凭什么她就要在这教堂里备受折磨,倾听虚伪的贪婪的祷告,被黑暗尽数填充。
而原本该在这里忍受一切的那个罪魁祸首,却在人世间去探索……那名为“爱”的东西。
杀了白偶杀了白偶杀了白偶……
她日等夜等,直到音乐盒上的木偶出了裂缝,代行者就知晓,白偶该归主了。
冲破浓雾海潮,前来为白偶续命抗主的人,代行者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她无色无味的世界里,带来唯一的花香的那个“哥哥”。
身形修长的少年,于夜晚出行,饱受海雾的考验,只为了再见白偶一面。
代行者看了看破败的人偶,第一次吐槽起白偶:“真是的,怎么不给自己做个结实些的替身呢。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迹部醒来时,小舟已经靠岸,他从满船的鲜花中起身,看到等待在船头的船夫,口中叼着一根草须,“客人,到了。”
迹部道过谢,艰难地起身下船,船夫又淡然开口:“既然是去求人,带上些花吧。”
这小船上,昨晚就有这么多花的吗。
此刻天将破晓,这座孤岛寂静肃穆,迹部拿着一捧花,走向教堂在的高地。
教堂一边高大的树下,有个修女在等着,在看到他后,笑吟吟地说:“我已等候多时。”
“我受老夫人指引,前来此处,请告诉我如何再次见到莫里。”
修女微笑着,指了指他手腕上的红绳:“请务必把它给我。”
迹部解下来递给她,修女就催促着他离开。
“你还没告诉我,莫里什么时候能醒来?”
身后教堂的门错出一条缝,修女把红绳双手递进去,黑色衣袖接过来红绳。迹部看着眼前这幕,忽然想起来那个花园里那纯白的雕塑,被白偶披上黑色衣袍,关进那个尖房顶的花室里,去行使代行者的职责。
几乎没有多想,他把手中的花束递过去,“这个送给你。”
在修女震惊的眼神中,嘶哑的声音传来:“那个人已经还给你了。”
清晨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清凉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迹部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在修女的指引下,离开这座孤岛。
迹部并不知道成功了没有,他在那叶小舟上经历的“梦境”,究竟是幻想,还是真实,无从证实无从考证。只是那个纯白花园与墨黑的花室里,忍受着无边寂寥的女孩,那种沉溺于无边虚无的场景,每每想起都让迹部无法承受。
在成为安吾前的白偶,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不,安吾不是白偶,女孩那空洞无神的双眼,还有那张没有故事的脸,并不是与他创造回忆的安吾莫里。
她应该是被灿烂花束簇拥着,在阳光下挥舞球拍,在冰帝校门口等待,把清晨盛放的鲜花送给他的,与他约定了要“一起逃跑”的。
迹部摇头,试图把脑海中那个寂寥的花园忘记,他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就看到白雾中的那个人影。
安吾穿了一件蓝绿色的衣裙,撑着一把透明伞,站在白雾茫茫中等他归来。
无边的雨幕展开,她的爱人踏着骤雨后的彩虹而归,那声“莫里”还未话落,安吾就已经被他拥进怀里。
她感受到面前炽热的躯体里,跳动剧烈的心跳,两人隔着几层衣物,也不妨碍如鼓敲响的心间奏乐。湿冷的衣物却把他潮湿了许久的不安,尽数烘干。
安吾身上温热,带着清晨的微凉,迹部埋在她脖颈处贪婪地吸了几口气息,这熟悉的气味,让他把那个纯白寂寥的花园驱逐出脑海中。
他的爱人,该是热意满怀灿烂盛放的盛夏,那晚海上的梦境,似乎在见到安吾后,已经尽数消失,只留有一点点的细丝,偶尔还有牵扯的疼痛。
安吾感觉到眼眶的热泪,犹如决堤的河水,不受控制地溢出,她闻着迹部的气味,无法把心间的空缺填满,她把这当做思念难捱的后遗症。
迹部顾不上满溢的泪,他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安吾,懊悔早已坍塌瓦解,只剩失而复得的欣喜。
“本大爷找回你了,不要哭,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安吾垂下眼帘,热意覆在眼角的泪珠上。
她看到阳光透过云层倾洒过来,这清晨的阳光驱散了白雾,他们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