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众人一同用了些茶点,经容公公带人再去检查了一番以后呈上来的糕点终于没有了半点白莘的影子。
端坐在主位上的宣太后也早就知晓了司裴的反应,但却不怎么惊讶,面上也依旧是淡然的神情,甚至几乎让司裴疑心她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不过司珏敢借用她的名头做事必然事先和她通过气,兴许是今日宣太后演得比往常更好,真到看不出来破绽。
毕竟都送到一趟西郊行宫受过了冷待,总该学会点什么才好。
司裴冷笑,他从前那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伪善模样,不一样是越锦歌她们逼出来的吗?
撒谎,忍耐,顺从,才是活下去的办法。
依司裴看,这个道理他们未必不懂。
只是不想再装了。
他心中嗤笑司珏的痴心妄想,蚍蜉撼树简直不自量力。
既是宴会便少不了供人观赏的表演,按宫廷惯有规矩正式晚宴上必有各地歌舞,而下午品茶时则更适合听曲看戏。
于是内务府请来了时下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子,近些年来风靡上华城的《雪城遥》《关阳浪子》《南安月》等等都是他们自创自演的剧目。
宣太后还在自然是她先点戏,她翻开戏本没看两眼便点了招牌大戏——《雪城遥》。
“这出故事你听过吗?”
景姚手上抓着一把刚从桌边捞起来的瓜子,两眼紧紧盯着紧锣密鼓布置的现场,台上人掐着法决一挥手,像变戏法似的顿时给台面铺上了一层鹅毛大雪。
“哇!”少女看呆了,“这法术真有意思。”
“嗯,不过千年间流传至今的也就只剩这些小法术了。”司裴也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最后能拿来逗乐取悦观众,也不算委屈了。”
景姚跟着叹气,想想如果法术能更盛大一点,肯定会很好看。忽然想起来正事,扭头问道:“所以你知不知道《雪城遥》讲的什么故事?”
司裴自认为虽算不上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也多年遍读诗书,这戏折子他确实第一次听说。
“说说?”
景姚闻言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堂堂太子殿下也有要请教她的事情呢。
“咳咳,说起来跟我们景家也有那么一丁点的渊源。”景姚略有些心虚,不过也不完全是她瞎说,这出戏讲的就是几百年前那位仙人登神前渡情劫的故事,最后登神长阶上开满了璇昙花,她们景家就是这时候趁机摘下……
“故事里那个仙人同凡世女子之间的情愫纠缠孽缘难解……反正好看得很,一定要细细观赏品鉴!”
景姚说到激动时,不自觉地猛拍司裴大腿好几下。
“好好好,我们一块儿看。”
司裴笑得既温柔又无奈,借着牵手动作顺势将景姚四处捣乱的手牢牢扣住。
二人打情骂俏的场景全然映入后排司珏的眼中,少年掩饰内心的狂躁,抬手抿了一口茶。
“殿下,请用点心。”
熟悉的娇俏声音此刻虽然刻意压低绷着认真恭敬意味,但司珏仍旧能轻易认出她。
“这是什么糕点?”他两指轻轻捻起一块,糕点通体雪白撒了椰蓉,隐隐透出花香和椰香混合的清雅气息。
凝月欠身眼眸微抬:“回临王殿下,是太子钦点的梨花酥。”
司珏露出些许惊讶意味,旋即释然般轻笑:“倒很应景。”
他抬头望向前面正情浓意绻恩爱非常的两人,将梨花酥咬下的刹那眼底还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妒恨。
“先下去吧。”司珏侧眸,声音在台上戏班子的歌声映衬下并不明显,“一切依旧。”
侍女什么都没说,福身快步退了下去。
台上正唱到高潮,男主与女主在风雪中吻别,后面坐着的几个小姑娘看得嘤嘤落泪,另一边甚至刚好坐着早上出尽风头的两位——闻人宥、姜玟。
姜玟包扎完便到偏殿这儿歇着,闻人宥也是她走哪儿跟到哪儿,陪着她坐到现在开始看戏还不觉得累。
原本姜玟并不生气,毕竟闻人宥的确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但她就是发生这种事情以后觉得不大好意思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毕竟……毕竟闻人宥还当着太子临王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喜欢她一个,真是羞死人了!
奈何闻人宥脑子轴又没心眼,神经大条得往姜玟身上凑。见心上人不理自己更急了,笨拙地嘟起嘴巴装出可爱无辜的样子:“阿玟别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姜玟无奈,只得悄声认真地回他:“没有生气。”
“我才不信。”闻人宥两眼红红老委屈了,“你都不理我,看也不看我一眼……”
后面几个看热闹的女娘面面厮觑忍不住笑出声,还在议论着两人的情致特别。
“你!”姜玟扭脸看向闻人宥,一个最容易害羞的小女孩被逼得无路可走,口不择言接了一句:“你别说了!吃糕点看戏吧!”
说罢也顾不上平日的文雅直接抓了一块儿梨花酥便往他嘴里塞,成功堵住了那张不停卖惨的嘴巴。
细碎的椰蓉骤然呛了闻人宥好几下,他猛咳嗽好几声又灌了好几口茶水才顺下去。
即便如此,他脸上也半分生气意味都没有,反倒是全然一副满足开心的神情。
司珏偏过头,气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