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华剑还在一寸寸推近,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薛无妄闷哼一声,他看出贺言竹确实是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是真的想让他死。
“呵……”他轻笑一声后阖上了双眸。
贺言竹眼皮一跳,有了不祥的预感,手中力道又加重几分。
果然下一刻,薛无妄的身体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灵力,贺言竹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迎面袭来,他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眼前一黑,不甘地失去了意识。
薛无妄睁开双眸,身体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不知从哪跃来一人,身穿黑衣,脸带面具。他双手捧着树源之心,单膝跪地,“恭喜宫主成功获得树源之心。”
薛无妄脸黑了大半,“本想一箭双雕,谁料贺言竹竟然也是在演戏!”
面具人安慰道:“薛莫的身体另寻办法吧,本来也不能确定薛莫会因为贺言竹就放弃身体。”
薛无妄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我被封在薛莫身体里这么多年,没人比我更了解薛莫的执念。”
面具人低头,“属下失言。”
他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贺言竹,“那如今他怎么办?”
薛无妄脸色阴沉得可怕,“带回去,新仇旧恨加起来,我要好好折磨他!”
*
贺言竹又回到了玄奇峰上的桃花小道。
背对他的那人回过头来,清澈的眼眸,俊朗的面容,是薛莫!
“薛莫!?”
桃花小道下,贺言竹的声音响起。
贺言竹抓着薛莫的肩膀,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是谁!?是谁杀了他们!?”
薛莫沾染鲜血的脸上,两行泪水划过。他似是害怕极了,身体都在颤抖,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虽然心急,但贺言竹还是强行压抑住自己的焦躁,等待他平复情绪。
突然怀中扑进一个人,双手环上他的后背。薛莫是门派最后一个幸存的人了,贺言竹没有计较。
怀中的人在瑟瑟发抖半晌后,终于开了口:“那人穿着门派服饰,从玄奇峰大门开始,一路顺着杀到师尊的决明殿,大师兄……我好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拥着贺言竹的力道也开始加大。
贺言竹的手悬空半晌后,生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害怕,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他咬牙道:“以师尊和各位师长的能力也打不过他吗?”
薛莫的声音闷闷在他怀中响起:“我看到了!那人,那人……”
贺言竹正凝神细听,突然一种危机感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聚起灵力团,冲怀中人肩膀按去。
那人被推出怀抱,几个踉跄间稳定了身形。
他低着头,手中是一把匕首,刚刚正要往贺言竹后心处插去。
一声低笑声传来,薛莫哦不,是薛无妄缓缓抬起头,唇边是有些闲散的笑容,“这次变聪明了嘛。”
贺言竹双目赤红,就是眼前的人屠戮了整个太玄剑派,他要为太玄剑派报仇!
他手中握着芙华剑,衣袂翻飞,长发也受灵力激荡而飘起。他猛然踩地,犹如一把利剑出鞘,冲到了薛无妄面前。
然而下一幕却让贺言竹明白,为什么就连师尊师长也难逃薛无妄之手。
薛无妄没有躲,仅仅伸出两指,便夹住了芙华剑,将他拼尽全力的攻势化解的轻轻松松。他的另一只手甚至还悠闲地转动着匕首,这莫不是对于贺言竹的莫大讽刺。
贺言竹仿佛被一记重锤砸中灵魂,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打不过薛无妄,差太多了。
“想逃?”薛无妄扔开芙华剑,拦截住刚刚想要遁走的贺言竹。
贺言竹被掐着脖子按在一棵桃花树下。喉间的手越收越紧,在因为窒息而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漫天的桃花下一张阴鸷扭曲的脸。
*
贺言竹缓缓睁开双眼,平静地瞪着头顶的床帐。
他躺在一张大床上,层层叠叠的纱罗帷帐遮挡了外来的光线。他只能看清周围三四分,但鼻尖那股檀木混着肉桂腥甜的熏香,令他清楚的明白,是薛无妄身上的味道,他正躺在薛无妄的床上。
醒来的第一时刻,他便探查过了,他的修为灵力都被封印了,现在一丝一毫灵力都使不出来。
对于修士而言,修为灵力是他们底气,没有了这层底气,他们就仿佛被扒光了毛,按在案板上,是一只随时待宰的鸡禽。
怪不得会做刚刚那种梦,贺言竹叹口气,还是翻身从床上坐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薛无妄既然暂时没杀他,肯定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之处。他还是有机会从这里逃走的。
他从床上站起,这张床是真的大,恐怕躺上十人都有空余。拉开层层帷帐,外界的光线照亮了身后的大床,贺言竹双眸适应了一会,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殿内玉柱耸立,梁坊上悬挂着盏盏琉璃灯,灯罩内是在修真界也颇为名贵的蛟龙目,传说可千万年都保持明亮。
从床边直至门口,两侧每隔五步便站着一位侍女。她们穿着清一色的淡粉色罗裙,低眉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