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虫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江阑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心里直犯嘀咕,却又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算了,来日方长,他就不相信这家伙没有求他办事的那一天。
回家之后,电子邮箱里堆积了好几份邮件,原来是之前咨询的那家私虫医院发来的治疗方案。
“医院那边给了我几份治疗方案,你也来看看。”
江阑坐在沙发上,招手让周祉过来一起看,对比一下哪个方案更好。
周祉恍若未闻,推门要回屋去。
他只得加大了音量:“周祉,再这个态度我就要骂你了。”
雌虫如梦初醒,看着那些资料,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啊?暂时不治了吧。”
江阑真是一股无名火,才好了一阵,怎么又作起妖了?
“为什么?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你会努力活下去的,凭什么又反悔?”
“您不用再为我破费了,”
他将打印出来的方案往桌子上一摔,站了起来。
“什么叫为你破费?你是我的雌奴,是我的所有物,你现在坏掉了,我修难道不也是为了我自己?”
周祉平淡地述说着:“如您所说,我只是个雌奴,您花在我身上治病的钱完全可以再买几个能让您称心如意的雌奴了。”
江阑听他这话更是火大,在他眼里,他就是这般水性杨花的雄虫吗?
“我不要买什么雌奴,我只要你一个!”
雌虫微微一愣,在这个时代,他居然能从一个雄虫口中听到“我只要你一个”这样的话。
可惜……可惜他无法回应这份喜爱。
“请原谅,我只是不想吃更多的苦了。”
他攥紧了衣摆,用力得连指尖都泛白,比起委屈,更多的是对自己这份懦弱的无奈。
“我不想治,不想透析的针头插进我的身体,不想看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流出去,好像连灵魂都要顺着针管被吸走,每次,每次透析都像是死过一次一样,你永远不会懂。”
江阑打断了他,“我就是医生,我能理解,但是……”
但是每个癌症患者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谁又愿意放弃呢?
周祉用更高的声调盖过了他的声音,“我只是不想再吃苦了,我有什么错?”
“……”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他后知后觉地弯下了难得挺直一次的腰背,对江阑鞠了一躬。
“您先睡吧,我出去缓缓。”
江阑目送他走出门外,颓然坐回沙发上。
方案上的字一个接一个跌进他的眼眸中,确实,他连一个更柔和的治疗方法都找不到。
深夜,窗外初雪。
他玩游戏到了半夜,忽闻下雪,起身拉开窗帘,打了个哈欠,打算拍张照片记录一下。
镜头移向窗外,他的视线却被白雪中缩着的一团黑影吸引住了。
他拉大变焦倍数,所看到的场景却令他瞳孔微缩,心中大惊。
雌虫跪在雪中,宛若一尊静默的石像,单薄的衬衣被雪浸得湿透,军雌的素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脸颊被冻得通红,他仍不动如山,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江阑在睡衣外披了层外套,匆忙跑下楼。
注意到有虫接近,周祉沾满白雪的双睫颤了颤,看到是江阑时又阖上了。
江阑抬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踹翻在被雪染得斑白的草地里。
“你这混蛋,我花了这么多钱给你治病,你反倒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
他话还没说完,雌虫就回答道:“雄子,我确实对不起您。”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赶紧进来!”
江阑的心脏揪痛,用大衣裹着他,半推半拖地将他拉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打开热水灌满浴池,用花洒将雪粒从雌虫的发间淋落。
一番折腾下来,两人几乎彻夜未眠。
眼瞧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江阑累得眼底发青,一直坐到了闹钟响起,才从床头惫然起身。
周祉睡下了,但仍呼吸很浅,显然睡得不稳。
他回身望了一眼后上楼换了衣服,本想直接出门,走到门前时,却又忧心忡忡地停下了脚步,拐回周祉的门前。
他推开门走到床沿处,知道雌虫没有睡熟,他叮嘱了一句,声音很轻,但不容拒绝。
“我出去了,你自己在家待着,不要琢磨什么鬼主意,我会通过监控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的。”
过了今天,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已经订好了去首都星的票,竞选一结束,他就收拾东西启程。
“江阑。”
他听到周祉在喊他的名字,刚转过身,后腰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瞳孔中倒映出了周祉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庞,以及他手中那根还在发出电流声的电击棍。
周祉关闭了电击棒的开关。
攻击哪里能让虫最快晕过去,是的,他最懂了。
“你……你要做什么?”江阑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极深的恐惧,电击的痛感令他连吐字都不太清晰了。
“抱歉,这样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周祉将电击棍放在桌子上,从包中取出了一把微型手枪,揣进了兜里。
“遇见您是我毕生的幸运,”他抬手拨开了江阑额前的墨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眷恋,“如果有来生,我会信守诺言,名正言顺地做您的雌君。”
他将一枚扭曲变形的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依稀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江”字镌刻其上。
江阑的眼前像是裹了一团黑雾,身体也逐渐轻软下来。
意识彻底抽离身体前,他感受到一个虔诚又饱含不舍的吻轻轻落在他的额前,就像是起舞的蝴蝶用足尖点过水面。
“再见了,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