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水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屋内点着安神的熏香,淡淡的,让牧水整个人好似被包裹在了柔软的云絮里。
“醒了?”
温和的声音响起。
牧水看过去,面色清润的青年冲他微微一笑。
他伸出微凉的手摸摸牧水的额头,松了口气的样子:“烧退了……感觉怎么样?饿吗?还是想喝点水?”
牧水哑着嗓子试着唤道:“灯塔?”
灯塔摸摸牧水的头发:“喊哥,没大没小。”
“我这是……”牧水有些茫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记忆好似被蒙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灯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牧水:“这是烧糊涂了?”
说着,给牧水倒了一杯水:“别着急,先润润嗓子。”
牧水端着杯子喝了口水。
灯塔看牧水没有半分犹豫的样子,满意地点头:“还行,好歹还认我这个哥。”
若是牧水把灯塔当陌生人了,这杯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喝下去。
灯塔给牧水拢了拢被子:“再找医生给你看看。”
牧水听到医生这个词,条件反射地摇头。
灯塔疑惑地望过来:“怎么了?”
牧水回答不上来,只觉得心里有股特殊的感觉,好像看医生是什么会暴露自己秘密的事。
灯塔只当牧水是小孩子脾气,没想太多,按了一下床头的呼铃。
几个医生带着专门的仪器进来,对着牧水比比划划。
牧水不适应这种摆弄,灯塔便是不是摸摸他的脑袋来安抚他。
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牧水想。
针头扎进血管,抽出深红色的血液。牧水盯着那略微粘稠的液体,有种不真实感。
自己的血液,是这个颜色吗?
牧水盯着空气发呆,看着医生检查完毕,和灯塔走到一边讨论情况。
牧水躺着觉得有些不舒服,调整了一下姿势坐起来。
一条靛青色的挂坠从他的脖颈上滑下来。
吊坠上半圆状的物体上有几道自然而轻浅的纹路,那抹青色似乎被牧水的体温暖化了,呈现出温润浓郁的样子。
牧水抚摸上那枚鳞片一样的东西,触手如玉般细腻柔和。
一边,灯塔和医生聊完,走到牧水身边坐下,见他握着个挂坠不松手,有些好奇:“之前怎么没见这东西,你这么喜欢?”
牧水摇头:“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它很漂亮。”
“哎呀,你不会就记得一个我了吧?”灯塔嘿嘿一笑,作势想要来到牧水身上。
牧水眉梢狠狠一跳,伸手去推拒。
但还没等灯塔挨上牧水,为首的一个医生上前来揪住了灯塔,口罩的遮挡下,声音有些闷:“隋晤,别闹。”
灯塔被揪着坐好,也算是安静下来。
“隋晤?”牧水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
灯塔拍掉那个医生的手:“隋晤是我的名字,不过嘛,你还是喊我灯塔好了,我很喜欢!”
灯塔眉眼舒展,仿佛春风化雨般的笑在他的嘴角漾开。
“身体没有大碍,虽然暂时性失忆,但已经到了能够出院的程度。”那个医生看着本子上记录的数据。
“太好了……”灯塔看起来很开心。
“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他笑着问牧水。
“……”牧水很想回答,但是却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什么?”
现在的灯塔看起来很温柔,很像牧水小时候看到的那样。
“和我一起走,到一个温暖的家庭,在没有痛苦回忆的地方,过正常的生活……”
“好吗?”
牧水有一瞬的失神,本来一片朦胧的脑海里兀地出现无数过往的痛苦回忆。
“已经这么痛苦了……”“灯塔”引诱着牧水,“和我一起走,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如果,能抛开苦难的过往……
牧水迷迷糊糊地想,几乎要不自觉地答应下来。
就在这一刻,胸前的挂坠微微发烫,一声呼唤清晰地传入牧水的脑海。
“牧水!”
是南慎的声音,他在呼唤他。
牧水猛然回神。
“灯塔”似乎有些惊讶于牧水的清醒,不知是不是牧水的错觉,他好像在“灯塔”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一种一切都是幻梦的感觉袭上来,牧水藏在被子下的手指蜷了蜷,似乎像钩住那泡沫般易碎的东西。
半晌,牧水扯掉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光着脚下了床,没有看屋内的众人,径自走到窗前。
晚风微凉,带着烁烁繁星的光芒,像极了寂冷的天空凝结的晶体。
牧水熟悉大海,向往陆地,但很少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
当然,也很少能有天空能没有林立高楼的遮蔽,没有沙尘雾霾的掩盖,显示出它的本色。
此时,真正好好地看见了星空,那些天幕上的“碎玉”真的很夺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