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水很快注意到两个小孩状态的不对——先不说白佳嘉一副气息不稳的样子,云的身形竟也隐隐约约有要变得透明的迹象。
牧水的严肃起来,他站起来拉南慎出去,要他回避一下。
把南慎弄了出去,牧水关上房门,在三人间设置了一个小的隔音结界:“说吧,你们干什么去了?”
云抬头看了一眼牧水便又心虚地移开目光,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牧水。
白佳嘉中途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牧水,被那像锅底一样黑的脸色吓了一跳,两忙连忙低下头去对手指头了。
牧水听完来龙去脉,沉着脸狠狠地揉了把两个小孩的头:“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他的语气并不强烈:“能不能稍微珍惜一下生命这种来之不易的东西?”
两个小孩垂头不语,认错态度非常良好。牧水看看他们,最终还是再没说什么,他伸手从贺时彰的果篮里偷了两个苹果出来,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
“好了,吃个苹果,平平安安。”
两个孩子礼貌地道谢。
云接过苹果,鼻子莫名有些酸,他连忙咬了口苹果掩饰自己。
牧水在旁边小声嘟囔:“怎么这么心急?好歹也洗一下吧,那么喜欢苹果?”说着又忍不住拍拍云圆圆的脑袋。
“嗯,喜欢。”云闷闷地回答。
云妖生来没有记忆,他们不会拥有过去,也从没想过未来。然而现在,他因为意外失去了云妖的特性,终于拥有了记忆。
体味过好与珍重,记忆填满心里时,他从未觉得这么美好过。
牧水一边思忖着一边打开病房门放南慎进来。南慎乐呵呵地进来,友好地向两个小朋友笑了笑。
牧水脑子里全是刚才云告诉自己的内容。
据情况来看,这个虫巢应当存在了相当不短的时间,已经形成了具有相当规模的群体。
虽然云和白佳嘉遇到的都是流浪猫狗的寄生体,但既然这些虫子已经开始杀生,保不准会进一步扩散到无辜人类身上。
事态有些严重,牧水想。
官方专门有特调组处理这类事务,相关事宜最好交给专业人士处理,自己这个力量被封的小妖怪没必要亲自下水,只需要将消息告诉特调组就好。
牧水已经很久没去过特调组了,当初他与特调组的唯一联系就是灯塔,上一次去是在二十多年前,灯塔“因公殉职”,他作为登记家属去认领尸体。
“因公殉职”,牧水从没信过这样的说法,当年的那场事件,绝对是针对牧水个人的阴谋,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规模庞大,秩序森严的组织。
那个组织以象征无穷无尽的衔尾蛇为标志,牧水一直都在暗中调查他们,但自从当初特调组围剿了他们的总部开始,这个组织一直行事低调,谨慎的过分,以至于牧水只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分部。
当初的牧水刚化形,力量尚弱,被抓到了那个组织中去,作为要挟灯塔的工具。灯塔因此被囚禁在那个组织中被日夜不停地取血,数年后才得到契机逃出生天。
那段日子大可以用寥寥几句浅浅带过,但却是多年来一直深深扎在牧水肉里的一根刺,因为这根刺,伤口流血化脓,久久难愈。
要是自己足够强大,就好了,他想,无时无刻在想。
一旁的南慎察觉到牧水低落的情绪,就在牧水旁边坐下,开口打断他的思绪:“你要一直守在这里吗?”
牧水回过神,被这么一打岔,心里的异样微微消散了些。
他点点头。
南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个袋子来,一股包子香隐隐约约透出来。
他拆开袋子,问牧水:“要肉的素的?”
牧水吞了口口水,刚想客气一下说不用了,就见南慎拿出一个素包:“素的,知道了。”
牧水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乖乖地从南慎手中接下素包。神奇的读心术,牧水在心里吐槽。
南慎给了两个小朋友一人一个包子垫肚子:“小朋友们怎么回去?”
牧水啃着包子:“他们能自己回去的。”
两个小孩分到包子就走了,病房里一时间有些空。
“什么时候买的包子?”
“刚刚你和两个小朋友讲悄悄话的时候。”
“嗯。”
医院楼下的包子确实不是很好吃,或许只有个饱腹的功能。但那腾腾的热气熏在心里,总算让人有了点温暖的感觉。
牧水咬着包子,包子里的白菜咸了些,吃了容易口渴,他看向南慎:“我以为包子只在早上卖。”南慎递给牧水一瓶牛奶,笑笑:“傍晚也有,只是不是很多。”
贺时彰病房的窗子开在西边,此时阳光直愣愣地照进来,有些刺眼,牧水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牧水。”南慎突然叫住他,牧水转过头看向南慎。
南慎表情很认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牧水,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迷失在负面情绪中。”
牧水抿了抿唇,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闷闷地回了句“嗯”,心里却有种被人揭穿的窘迫感,还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孳生在心脏内壁,有些酸。
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谢谢。”
南慎给牧水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用道谢,慢慢来就好,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